白箬被夏時雨的幽默逗笑了,她笑點也極低,緩了一陣子才好。
她明顯見到,江寒松低頭輕笑,廣闊的海水上多了一群叽叽喳喳的海鷗以及海面上浮遊上來的海魚。
偌大的觀衆席圍了操場半圈,足夠整個高中學生有位置了。
白箬找了一個最高處的位置,說越高能看到的越多。
可是他們四個中的近視人士占據了百分之百,不帶眼鏡的比例占據百分之七十五,而且隻有班長帶着隐形眼睛。在這麼高大地方,俯瞰下方鬼畜不分的模糊人群……
白箬坐在四人之間的最邊上,旁邊是任佳佳,女生和男生隔了一個椅子,說是當桌子放零食,然後夏時雨最後是江寒松。
至于位置為什麼被這麼分配,白箬是被任佳佳強迫的,不然這個吃貨少女怎麼可能不會貼着零食坐呢。夏時雨是自己坐在班長旁邊的,再然後江寒松自然就坐到了夏時雨旁邊。
從擁擠的校車換了一個座位,雖然塑料座椅不軟,但是周圍空間大,不僅可以讓四肢舒展舒展,腿前還能有位置放書包。
安頓下來,白箬拉開兩個裝滿書包的拉鍊,裡面的零食别說有多豐富了,辣條薯片蝦條,這些夏時雨很久都沒吃了。
“哇塞,那麼多好吃的,你是專門等這一天呢吧?”夏時雨都饞到快流口水了,眼神毫不掩飾直直盯着。
白箬一邊忙着拆開辣條的包裝一個一個地往自己旁邊遞過去,一邊埋怨道:“這你還真說對了,平時學校都不讓自己帶食物,食堂裡又沒有零食可以吃,雖說校門口有便利店,但是上學期間不讓我們出去啊。初中那會兒,還能一起翻牆去吃火鍋,現在保安大哥多了,而且管的可嚴了,一天天的憋死我了。”
任佳佳眼眸寵溺地噙着微笑,望着眉睫略帶怫色的女孩。
她們之間的舉動全數被夏時雨看在眼裡,他心裡由不得鑽出一絲羨慕。聽說白箬和班長初二就在一起玩了,也不知道她們的戀情是何時開始,驚人地維持了多年。
現在就連普通戀人維持關系的時間都很短暫,更别說心裡敏感的少數群體了。
夏時雨脫口而道出自己的羨慕:“挺好羨慕你們,感覺好多情侶撐不過一年就分手了。”
聞言,白箬小鳥依人地倚靠在任佳佳身邊,先是欣慰的點點頭:“是啊,我們可相愛了”語畢,她俯視地面,短暫地感慨回憶她們一起度過的時光之後,才反應過來從之前的記憶細細搜索了一番。
她沒有告訴夏時雨和任佳佳的關系,更沒有說出他們在一起的時長,因此她十分疑惑:“欸?我沒告訴你咱倆在一起多久,你怎麼知道?江寒松告訴你的?”
夏時雨臉龐帶過真實的表情:“沒有,我聽李子秦跟我說你們做閨蜜很長時間了,所以才想到的。而且,你肯定沒有注意到自己每一次叫班長的語氣吧?”
绯紅倏地爬上了白箬的臉頰,話唠的女孩這時候語塞:“诶,诶……”
她有些懷疑地向旁邊的班長發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就更害羞了。
語畢,他自然地往後靠在座椅上,環視四周的視線終于出現了身邊清瘦的人影,以及那尖銳多過于柔和的側臉輪廓。
李子秦和一群男生有說有笑,正好路過此地,他停頓看了一眼白箬,随後瞥視在她身旁的任佳佳,怅然若失地緘默路過。
因為他發現看白箬的視線,不管有多排除,依舊能看到任佳佳的身影。
夏時雨和隔了三層的他們揮手打了招呼,白箬才反應過來,也接連揮手。
見到白箬這個許久未見的打招呼方式,他用賤笑掩蓋心裡的空缺:“今天那麼禮貌?咱們都是同班同學,不至于那麼裝吧?”
果然,在某賤人的挑釁下,白箬耐不住性子給這個賤兮兮的同桌比了個中指:“去你全家的,之前拍肩膀說hi被你和你兄弟罵男人婆,現在像女生你又說老子在裝?”
她沖出去,剛想揪李子秦的耳朵,倏然感受到背後的目光,還有之前班長吃醋說的話。
回眸,任佳佳死死盯着自己。白箬回首按住發硬的拳頭,又沖這男生豎了個中指,惡狠狠:“在班長面前,放你一馬。但是我一個星期都不會不理你。”
這種話簡直是危言聳聽,而且放在這一個不過180小姑娘的身上,更加然那些魁梧的男學生嗤之以鼻,不過李子秦倒是覺得好可愛。
怔住幾刻,方才反應過來:“行行行,我也不想和您這位“淑女”糾纏太多,告辭啦啊。”他頭也不回地沖在人群前面跑了,腼腆紅的雙頰無人知曉。
氣呼呼地回首,竟見三人同笑,她也傻呵呵一起跟着笑。還沒說一句話,纖細的腰肢被攬入懷中。
力度猛得像過山車,不過最後穩穩當當地落在任佳佳的大腿上。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白箬已經習慣了,而且還開始喜歡這種出乎意料的親密接觸。
夏時雨心靈又一次被這甜蜜的舉動給酸到,轉頭裝是看了一眼景象,實則在盯着視線裡最近的人。
驚歎她們的大膽,目中無人的勇氣。
他許久沒有迷茫過了,這甚至比初次見面還難抉擇。他該不該看江寒松,該聊什麼話題?
心跳毫無規律快速跳動,像是敲響警告鐘聲,提醒夏時雨自己的思維即将混亂。
面上鎮定地往嘴裡塞了一個薯片,這味道鹹的夠嗆,不過還是忍着咽了下去。夏時雨默默地把薯片放回“桌子”上,躁動的心平緩了些許。
他垂眼,眼底衆多空位,地面離他們這兒高低有五米多遠,像他們坐在了房頂上往下看。
一看這距離,恐高的夏時雨有些腿軟,感覺又不用去短跑了,就怕萬一下樓梯不注意滾下去,丢臉事小,可受傷事大。
他們四人從操場爬到這裡不容易,放眼望下,好多都是隔着幾個位置坐的同學,男男、女女、男女。這趁老師不注意,小情侶又開始偷偷摸摸地親熱。
夏時雨見此,見怪不怪,隻是扯了扯嘴唇而已。
清風時常換向,如同貓的脾氣陰晴不定,時大時小的冷風将夏時雨的頭發吹到眼前無數次,他也不厭其煩地整理好,不過心裡還是有些埋怨這上面又冷又刮風。
擡頭看到了眺望不到邊際的烏雲,終究還是小聲地抱怨了一句:“诶……估計今天又刮風又要下雨的了。”
風聲呼呼地,在耳畔劃過,又劃來。
夏時雨嫌聒噪,從校服口袋裡拿出有線耳機,連上書包裡的手機播歌聽。
他将一邊的耳機頭放入左耳洞,另一隻遞給眼簾揮之不去的瘦高身影。
夏時雨像是問朋友的語氣,但又不似以往的溫柔:“你聽音樂嗎?”
他攤開的手掌心,純白色的耳機連着線靜靜躺在幹淨的手掌中間,江寒松聽言與他對視之時愣了一下,從手掌中拿起耳機,放進右耳。
指尖輕輕掃過手掌,引起一陣輕癢。
夏時雨試着用平常速度收回手,空閑的右手選歌單上面的歌曲,選了一首純音樂。
他是個跟随潮流的人,那些音樂在小視頻上聽慣了也就漸漸喜歡上了,而且夏時雨也挺喜歡純音樂的,每次心煩焦慮的時候戴上耳機一聽,暫時的煩惱盡數被悠然漫長的音符帶走。
夏時雨也希望,用這種緩解壓力的方式,讓江寒松學會,他不在的時候自己還能調整心态。
音樂裡若隐若現的海浪聲輕輕卷入腦海,連帶着海鷗的鳴叫,聲音微弱,卻讓這純音樂顯得更有活力。
這是夏時雨最喜歡的純音樂,每次聽到這首,都能感覺到一聲聲海浪沖走思緒中的雜質。
以前都在和母親聽古典的音樂,這個與衆不同的節奏和音調,令江寒松仿佛打開了另一扇通往新世界的窗戶:“好聽……名字叫什麼?”
耳機線很短,兩人共用時臉和臉的差距不足十厘米,互相面對面,臉上所有的細節都能看得清楚。
比如江寒松眼中的自己,身邊有發亮的零星碎片,就像在野田中,一朵朵被吹起的蒲公英在夏時雨身後飄蕩,襯托着眼前少年的存在。
夏時雨微微擡起雙睫,沉淪在眼前那無盡墨黑之中:“這首歌?”
接着,他有垂眸點開屏幕,毫不吝啬地在他旁邊輸入了自己手機的密碼,讀出了歌曲的名字。
見到這個不太常見的假名,夏時雨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念出來:“叫海……的形。這個‘の’是‘的’的意思。大概。”
江寒松順着他目光落下的位置,習慣性地點了點頭,盯着這三個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