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箬貼心地拿出随身攜帶紙的巾給鐘雅擦眼淚,随後将幹淨紙巾放在鐘雅手裡。她不厭其煩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傷心了昂,夏時雨這也生龍活虎的,他能回來就代表他沒多少事。你要是實在愧疚呢,就把你自己養好,天天哭眼睛會哭瞎的。”
“話說,你們走的時候,書包都沒帶,我直接背上一個書包,左邊一個右邊也一個,給你們帶回來了。看我厲害吧?”說着,白箬還頗為自豪地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也企圖用這種方式活躍氣氛。
“我就說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勁,原來是書包被人帶回來了,謝謝咱們的大力士白箬啊。”夏時雨接住了話茬,笑嘻嘻地回了對方一個大拇指,還跟着對方深深點頭以表“敬畏之心”。
少女略帶驕傲地點了點頭,收下了感謝的聲音:“不用謝不用謝。”
“那你們現在拿了書包回去嗎?”白箬的神情從搞怪到擔憂隻需要一秒鐘。
夏時雨聞言搖了搖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桌肚的卷子和課本拿了出來,不過隻有右手能用,所以隻能少量多次地把東西拿出來:“你們沒有一個人早回,那我們既然回來了,也不容易再出去了,我就呆下來學習好了。”
白箬露出學渣不解的迷惑眼神,還略帶着鄙夷内卷的眼神看過來:“唉唉,反正今天是校運會,校運會又不需要學習。咱幹脆玩鬥地主不?麻将也行,或者咱們一起聯機打遊戲?”
“江寒松,你也别學了,也一起玩放松一下呗。”少女興緻勃勃地掏出手機,杏眼含着期待,亮晶晶地盯着大家。
剛開始認真學習的江寒松被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吓得一激靈,瞬間惹得白箬得逞大笑。
江寒松搖了搖頭,默默垂下雙睫,擋住眼眸中的波動:“我不用了,你們玩吧。” 他淡然回身,盯着課本手握着筆,卻無從下筆。
白箬說的遊戲他隻是略有耳聞,就别說和人一起玩了,他也沒有膽量請别人花時間教他。
夏時雨也略帶尴尬地笑了笑,帶着歉意拒絕道:“昨天蘇老師布置的作業還剩下一點,你們先玩,我之後加入。”
白箬聽到兩人的答複歎了口氣:“好吧好吧,本來還想帶你們玩狼人殺來着。喂喂,狼人殺誰玩?我帶卡了!”
“我!”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一向内卷的班長也走來加入。
夏時雨将江寒松内心的顧慮盡收眼底,垂眸片刻,他側過頭,靠近發呆的少年,低聲道:“你想玩什麼?我都能教你。”
江寒松側頭望進少年的雙眸,他觀察得到,這雙眼睛,時而冰冷,時而熱情,卻好像一直沒有多少生氣。而此時這雙眼睛,正露出特别的暖意。
沒什麼表情的少年依舊默默搖了搖頭。
他垂着眼,不管怎麼說,他确實沒有興趣參與這些遊戲:“沒事,我不太想玩。”
夏時雨沒有從江寒松的眼神裡讀出遲疑的表情,他歪了歪頭,鼓起勇氣湊得更近了一些:“真不需要嗎?以後無聊了也能一起玩啊。”
江寒松再一次堅毅地搖了搖頭,無機質的眸光從少年的臉上挪開。
看着面前的同學繼續垂頭做功課。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自己,夏時雨感到隐隐不安,拇指指甲一遍遍陷進指腹。
江寒松是不是生氣了?
是因為什麼生氣呢?是因為自己自作主張把自己當誘餌來保護他們嗎?不,不會是這樣,他在江寒松心中或許沒有這麼重要,或許他隻是因為……
夏時雨想不出來其他理由,或者,他不需要想,畢竟當時的場景,所有的細節都指向了明确的答案。
咬唇沉思之時,夏時雨旁邊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像是有了讀心術一般一語擊中,否決了他心裡的擔憂:“抱歉,我隻是感覺有點累。你今天救了我們,我真的,很感謝你。”
白皙的手主動上前,輕柔地攤開對方蜷縮的手,停止了夏時雨手上掐自己的動作。夏時雨怔愣片刻,自己的小動作居然被發現了,後知後覺中,他覺到,江寒松的手有些冰涼。
夏時雨擡眸,面前黢黑的瞳孔淡如死水,窗外強烈的日光絲毫沒有照進這雙疲憊的眼睛裡,比玩偶的眼睛還僵硬黑暗。
雙目相視之時,江寒松如觸電一般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緩緩垂下眼簾,感覺呼吸都十分費勁:“……我感覺有點累了。”這句話的音量極小,語氣與其說是溫柔,不如說是十分虛弱。
今天大家都經曆了很多,夏時雨用自己溫熱的手捂住冰涼的手掌,骨節分明的手霎時間如失去支架一般,将自己全部重量放在了對方的手心中。
夏時雨矚目着那雙注視自己的眼睛,柔聲道:“沒事,好好休息一下吧。老師來了我會幫你解釋的。”
江寒松注視着夏時雨,眼裡累到無法再起任何波瀾。冥冥之中有一股暖意輕輕環住自己,在自己最信任的人的目光下,他很快便松開了緊繃的精神,靜靜睡過去。
幸好胸口的鼓聲不吵,隻有自己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