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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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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與她

文|施黛

“戶部尚書白廷正,承先帝開路興邦之任,然以權謀私,結黨懈職,搜刮民脂民膏,以私利為重,枉顧朝廷大計。念其昔日功績,免除死罪,廢其爵位,貶為庶人,此生無召不得進京……欽此。”

宣旨太監尖細刺耳的嗓音落畢,官兵橫沖入府,繳斂财物,一應充公。

白府衆人跪伏領旨,泱泱潰退,在聲沸喧嚣的混亂中,府邸上下鴉飛鵲亂,行囊收整不及,衣衫褴褛上路,狼狽倉皇離京。

随着馬車漸遠,畫面忽如水波蕩動,迷濛不清。

複見清晰時,隻聞哭聲凄兮,又見漫天陰司紙飛揚——異鄉郊野,雙副棺椁,一身姿纖弱的姑娘家伏身在父母親棺旁,哭聲戚然,幽幽哀傷……

心頭錐痛,吐息不暢。

白婳悶覺窒息,大汗淋漓從夢中驚醒,額前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胸口劇烈起伏,青衫邊擺晃顫,心衣半濕。

她眸光楚楚,帶幾分迷茫,環視室内擺置,半響恍悟了什麼,忙謹慎掩了神色悲怮。

婢女小尤正坐在外間的鼓凳上打盹,聞聽屋裡動靜,忙起身奔去。

撩開床衾邊的碧紗帷幔,見白婳眉頭輕蹙着慵卧榻上,眸光濕漉漉的,一副失魂模樣,很快猜到自家小姐是又夢魇了。

小尤忙倒了杯溫水,關切上前詢問:“姑娘,喝些水潤潤嗓,剛剛午憩時是否又憶起了從前的傷心事?”

白婳握着手中茶瓯,喝下半盞,終于覺得舒服了些。

她垂着鴉羽長睫,回神道:“白日裡整理母親留下的舊物,見物睹人,難免勾起些往事回憶,未成想入眠後會魇得這樣深。方才情境明切,仿佛真如光陰回轉一般……”

說完,不禁喟歎一聲,心頭無限怅然。

小尤輕拍姑娘的背,在旁安撫低言:“姑娘請放寬心,禍事憂患都過去了。如今我們投靠榮府,得以蔭蔽,榮夫人是姑娘的親姨母,對我們主仆甚為優待,加之榮公子對姑娘一往情深,若将來能親上加親,我們便算栖得了安穩之所。”

白婳心有所動,感念着姨母與表哥對自己的好。

借着小尤攙扶的力道,她緩緩靠上枕屏,又說道:“姨母生辰将近,我身邊無寬裕的錢帛細軟去購買像樣的生辰禮,便想将母親生前喜愛的那副名帖真迹送給姨母觀瞻臨摹,隻望姨母亦能稱心喜愛。”

小尤立刻道:“姑娘心意真誠,榮夫人自當慰藉,字帖本身珍貴,何況更存親姊妹的情感寄托,這樣的生辰禮,榮夫人收到後定會視如珍寶,分外愛惜。”

白婳施然彎唇,放下心來,她叮囑小尤盡快出府尋覓巧匠,抓緊定制專門盛放生辰禮的精巧匣盒。

小尤燦笑應聲,心頭暗暗惦想着,等榮夫人生辰一過,是不是也該把姑娘和榮公子的喜事日程往前提一提了?

既然早晚都是一家人,何必不叫姑娘早點兒安了心呢。

……

榮夫人生辰當日,沉香苑内彩綢飄舞,鑼鼓聲響,一派欣欣然的熱鬧之象。

府内廣散柬帖,邀請了不少季陵本地的缙紳官眷及富戶商眷登門參宴,宴會席面奢侈豐盛,按當地規格來說,不算小辦。

白婳刻意等到賓客們紛紛落座吃上筵席後才姗姗來遲,從後院門俏摸進來給姨母賀祝。

如今她寄居别府,不願抛露風頭,加之父親生前罪臣的身份,萬一被人眼尖認出,免不得會遭受些暗地的編排。

自從白家獲罪,她一夜從京歧伯爵府的風光嫡女跌落成俜伶無依的庶人孤女,見慣了人情冷暖,也受盡指指點點。

眼下既已離京投親,遠離禍事旋渦,白婳隻想安穩度日,不願成為不相關之人的飯餘談資,更不想被同情憐憫的目光看待。

故而不得已,隻好在公開場合避人眼目。

沉香苑主廳内室,隻榮夫人和榮家的兩位小姐在,今日生辰禮收得不少,三人正一齊記冊歸庫,方便日後還禮。

聽到進門動靜,三人同時停了手裡動作,前後朝門簾處投去目光。

珠簾被人掀開,玎玎玲玲脆聲作響,白婳明媚豔治的面龐晃入,黛眉檀唇,皙膚瑩潤,打眼一瞧,猶如寺窟壁畫裡的飛天神女,姿态氣度皆卓然不凡。

站定後,她落落大方欠身施禮,曾經由宮裡嬷嬷親自訓教出的規矩身段,對比遠京轄地的姑娘們而言,動作實在賞心悅目得多。

白婳隻顧禮節到位,不想落在二表姐榮遲菲眼裡,自己的有禮恭謙都成了矯揉做作,連帶睨瞧她的眼神都充滿了審視與不屑。

榮夫人笑着上前,體貼将人扶起,眉眼慈和道:“婳兒來遲了,等會兒入了家宴,可得多喝兩盞溫酒。”

白婳笑靥點頭,親昵挽上姨母的手臂,眼神示意小尤上前獻禮。

小尤抱着做工精湛的黑漆描邊匣盒走近,手臂前伸,把物件遞去。

白婳道:“姨母,這是為您備的生辰禮,薄禮份輕,望您笑納。”

榮夫人神色慰然,伸手愛憐地撫了撫白婳的肩頭,溫聲柔語:“婳兒素來貼心懂事,不知要比你的兩位表姐強上多少。”

白婳不與人争先,聞言立刻謙然回複:“兩位表姐才是真的孝心感召。聽說大表姐特意拜訪私人藏家,花重金為姨母尋來前朝妃子娘娘佩戴過的夢蝶軒藏金化钿作賀禮,二表姐更是辛苦找尋江南的名手繡娘,為姨母裁绫特制了數件十二破黃紬間裙,姐姐們費的心思實在比婳兒要多得多。”

大表姐榮遲芳道:“都是姊妹們的心意,無論輕重,隻管心意到了母親便是高興的。”

二表姐榮遲菲卻不以為意,目光落在小尤捧着的匣盒上,仰着下巴道:“神秘兮兮的,裡面到底放着何物?白表妹出生高貴,曾經可是名冠京歧的大美人,往年生辰時定有不少簪纓公子圍上來給你送禮吧,你便是随手拿出來什麼不起眼的,都能叫我們商賈人家看得愣眼覺稀奇。”

聞言,白婳臉色微變,這話表面聽着恭維,實際卻無異于往她傷口處插刀子。

白府獲罪,一應财物充公,就算白婳先前用過些珍稀物,也早都是過去式了。如今物是人非,她沒了伯爵千金的體面頭銜,隻是一個寄居他府識人眼色的孤女,哪裡有多餘财帛。

姨母收留自己,已然盡了仁義,白婳心念其恩,并未回應二表姐的刁難。

好在姨母并不偏幫,察覺此話欠妥,立刻蹙眉一叱,訓呵道:“遲菲,莫要口無遮攔,做姐姐的要有做姐姐的樣範,你胡謅些什麼?”

榮遲菲被責,不甘心地努努嘴,言不由衷地應付一聲。

榮夫人收回瞪視,看向白婳,面色恢複溫煦,她接過賀禮,目露期待地當衆開匣。

木盒一開,未見任何珠光寶氣,有的隻是一卷樸素帶墨香的字帖。

雖看似普普通通,但有廣識之人會辨得此物不俗,前朝書法大家顔芾的真迹,可是千金難求,白婳并非行家,無意多言名帖的金錢價值,隻道母親生前愛惜。

“姨母,這是母親的舊物,她平素喜愛字畫,自己也愛鑽研,當初我們離京時匆匆慌慌,又經官兵搜查,這是好不容易藏留下的,我見姨母也愛臨摹,便備了這份薄禮。”

白婳自謙說是薄禮,榮遲菲竟是當了真。

“什麼啊,就幾張紙?白婳,我母親可是待你不薄,甚至不懼人言可畏将你收留家中,結果一年隻過一次的生辰還被你如此敷衍了事。别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自己私藏着小金庫呢,平日裡吝啬着不往外拿也就算了,今天母親過生辰你還這樣摳門,這一年多以來,你吃吃喝喝都在榮府,真是臉皮厚的可以。”

榮遲菲咄咄逼人,俨然一副市井婦人的潑辣之态。

白婳手指藏在袖袂裡,此刻用力掐着自己,隐忍着隻言未發。

榮夫人一副頭痛樣子,急厲聲說:“遲芳,還不快把你妹妹拉走,這是瘋魔了不成,晚上的家宴也不必她來了,叫她到自己房裡去面壁思過!”

等兩個女兒離開房間,榮夫人滿臉歉意地看向白婳,寬慰之餘,隻道自己教壞了孩子。

白婳哪裡有過分苛責的立場,當下寄人籬下的處境,無論她心裡如何委屈憤惱,能做的隻有寬容諒解,懂事大方。

可當年她在京歧名盛時,也是一副被父母慣養出的嬌縱性子,然世道多舛,幾經沉浮,她那點爪尖鋒芒,早被磨平罷了……

白婳收回思緒,低低問道:“這副字帖,姨母可喜歡?”

“啊……”榮夫人短暫遲疑了下,重新睨看向那黑漆匣盒,臉上堆起笑意,“自是喜歡的,禮輕意重,隻要是婳兒的心意,姨母都喜歡。剛剛遲菲的話你别放心上,你縱有錢财傍身那也是應該的,姨母視你為親生女兒,隻盼願你能過得好。”

聞言,白婳略有所思,她擡了下眸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斟酌着把話咽了下去。

她輕輕點了頭,作乖順模樣,把困疑摁壓在心裡,未再繼續言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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