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栀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應該說是過于突然。
突然被人從後拉住,突然被捂住嘴。
突然被壓在這裡。
黑暗中,她能感知到唐晰塵在居高臨下地睨視她。視線太明顯了,更何況這一小塊連空氣都似乎被壓縮的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指側的皮膚被呼吸輕輕掃過,羽毛一樣,有點癢。唐晰塵俯身湊近,掌心脫離她柔軟的嘴唇。
黑暗中女孩的睫毛又卷又翹,感知到他俯身而視,往後退了一點,但又退無可退。
她被牢牢制在牆與男人身軀之間。
方法用錯了?怎麼好像變得更兇了。
“唐晰塵……”
衣料窸窣的聲音,随即壓過來的,還有男人身上獨有的氣息。
“你的拉鍊松了。”
冰涼手指觸上她後頸皮膚,然後緩慢的向下。
……就為了這件事?!
那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訴自己,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
唐晰塵似乎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口吻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你夠不到。”
“……”
她好像沒有那麼矮。
她伸手要去自己拉上,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結果門外:
“什麼聲音?”
唐栀的呼吸猛地一窒,心髒被驟然提起。
“您聽錯了吧宋小姐。”
忽然之間,不知是誰的呼吸緊了幾分。唐栀不敢再自己動手,試圖用眼神請求唐晰塵幫忙。
指間近乎慢動作一般的擦過脊椎,微涼的觸感引起一片麻癢癢的酥意。
唐栀咬着唇,用眼神詢問他好了嗎。
黑暗中一聲泛着涼意的笑,緊接着是貼在耳邊的一縷撩人聲線。
“還沒。”
他已然握住了小巧的金屬拉鍊,卻不往上拉,隻是虛虛的拽着。唐栀推他的肩膀,示意他快一點。
結果男人似乎碰到了椅子,一聲不大卻很明顯的聲音。
“不對,這包廂裡好像有人!”
唐栀難以置信地看着唐晰塵。
對方眼神坦然,用口型道:“不小心。”
門口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但隻停在門口。
“裡面有人嗎?”
纖長指間緊攥住他的外套,特别緊,他一低頭,就能看見貝齒将紅潤飽滿的唇咬出一道深陷的弧。
明明被他用眼神恐吓都不害怕,如今倒是全身緊繃,活像隻随時要炸毛逃走的貓。
倒是頭一次看到唐栀這副模樣。
胸口處那塊衣料被攥成皺巴巴的一團,他低頭,看見她眼尾一片春水似的潋滟,難得有些兇的瞪着他。
他挑眉,将金屬拉鍊拉到頂,摩擦聲在黑暗中異常突兀。
他貼近繃直的嬌軀,難得貼心的說,“好了。”
他故意的!
唐栀腦子裡隻有這四個字。
“晰塵,是你嗎?”
宋暮秋的聲音懸在門口,像一把随時要落下的劍,随時要戳破的刀。
偏偏在這時候唐晰塵還要湊過來,她下意識扼住他脖頸,制止他的動作。
空氣中浮動着緊繃又莫名的氣息。
唐晰塵感覺到脖子上的力氣開始漸次收緊,她以這樣的動作代替了緊張。
什麼毛病?
她的注意力現在幾乎全放在了外面,唐晰塵看着她,眉心緊蹙,手指扣住她後頸,黑色身軀更緊密的壓下,将她密不透風的罩住。
一門之隔,宋暮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即将走入敞開的這片黑暗。
黑暗中他清晰地聽見她突然急促的呼吸。
就在這時,高跟鞋聲和孟靜怡的聲音同時響起,宋暮秋似乎停住了腳步。
“還沒有找到……應該不會是回家了吧……好,阿姨您打電話……”
聲音逐漸消失在門口。
唐栀的身軀軟下來。掌心感到異物明顯滾動。
她猝不及防的對上一雙深沉潑墨般的黑眸,不明情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和她扼在自己喉間的手。
西裝口袋傳出手機振動聲,唐晰塵也就是一個視線的偏移,再回神,就發現某人逃之夭夭。
他想起剛才在黑暗中瞥見的那一抹濃墨重彩的慌亂,又想起她剛剛在大廳将她無視的徹底,和馮盛澤相談甚歡。
推開包廂門,唐晰塵接起電話。
“兒子,你在哪兒,怎麼到處都找不到你?”
唐晰塵咬着煙,火光在眼底晃動。
“在找貓。”
……
唐栀穿行過重重人群,大步流星,仿佛身後有人在步步緊逼。
她手心泛着冷汗。
進了洗手間,她盯着鏡子裡那張蒼白面容,瞳孔又黑又深,像不見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