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栀愣住了。
這個問題他問過兩次,這是第三次。
有手指順着她的腰線摩挲,随後指腹一路向上,重重撚着豐滿柔軟的皮膚。
他用牙齒咬着她的鎖骨,聲音沉悶。
“說話。”
唐晰塵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比同齡人要更加嚴苛。
學業功課自不必說,在他還未成年,便已經開始接觸公司事務,大大小小的經濟會議,各種各樣的社交聚會,他是被唐松渤不遺餘力推出來的唐家繼承人。
唐晰塵心知肚明,這或許有對唐晰塵能力的鍛煉,但更多的是因為唐承實在無法擔當大任,而唐松渤必須盡早培養出唐海新的繼承人。
他的人生被規劃至死亡前的一刹,在一切結束之前他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證唐海這個龐大機器的穩定運行,支撐起唐家新一代的榮耀。
也就是在唐晰塵将那位女郎推下樓梯,并送走貓咪沒多久,某日唐松渤将唐晰塵叫到書房。
一個紅色禮盒放在他面前,系着漂亮的綢帶,像一個禮物。
可打開是他很眼熟的那隻貓,雪白的毛,曾經被孟靜怡送到他懷裡,又被他悄悄送給同學。
現在它的毛發沾着斑駁血迹,在密封的盒子裡待了這麼久也一動不動,不會跳不會叫,一個曾經是活物的死物。
唐松渤在那一天告訴他一件事,叫做可操控範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個明顯的可掌控度,隻要充分利用好這一點,任何人任何事都會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内。
“晰塵,你做了一個愚蠢又錯誤的舉動。你母親送給你的這隻貓原本在你的掌控範圍内,可你将他給了别人,他便脫離你的掌控。”
“脫離掌控的東西,是沒有必要存在的。”
失控代表失序,脫離軌道意味着不受控制,唐松渤在告訴這個和自己一樣同處上位者的孫子,要随時将下位的所有人所有事牢牢掌握在手心,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權利和天賦。
同時也是在告訴唐晰塵,在他之上,有唐松渤,有唐家,他們,又牢牢掌控着他。
但貓有什麼錯呢?
唐晰塵看着那隻貓的眼珠。
在這場醜陋扭曲的教育中,唯有這隻貓是無辜的。
西城人人皆知唐家上下對唐晰塵的看重,唐晰塵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唐家和唐海的未來,太多熾熱的目光,太多紛繁的心思,近乎熾光燈一般投射到他身上。
但同時唐晰塵本人覺得他并不存在。
他是一道影,不可捉摸的暗物質,某種隐于皮囊下的扭曲物,符合一切标準化的期許,但唐晰塵這個名字隻是代号,事實上這個人可以由任何人來替代。
這在後期與Anny的心理治療中頻繁提及,Anny認為他本人的虛無主義與分裂傾向過于嚴重,不及時控制極有可能導緻更可怕的情況。
但那時的唐晰塵并不清楚,他隻是一直覺得自己會走上一條決絕的道路,終點是深淵,中途無法轉移方向。
直到孟靜怡在他十七歲時又送來了一個活物——十二歲的小女孩。
唐栀很不乖,又很乖。
不乖是對外人,乖是對他。
他不讨厭。
他對此并無太多察覺,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女孩身上投射了過多的感情。
身在重要聚會僅僅一通電話就冒雨趕回蘭園,當時手裡最重要的港口由女孩的“随口一提”命名,誰都沒有發現這些細枝末節,包括他自己。
直到後來一切真相暴露,這不過是一場精心的布局實驗。
有關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其實已經不止聽過一次。他多年前離開時,重逢後。眼含淚水的,嘴角笑容标準到甚至虛假的。
但即便這樣,他在這一刻突然很想聽到她的回答。可身下人隻是睜着眼睛看着他,她嘴唇被他吻得通紅,紅色唇瓣微翹。
拇指抵上唇瓣那層水漬,随後越壓越重。然而唐栀隻是眉間皺緊,卻沒有任何回答。
“啧。”
毯子落到地上,房間裡的一切悄無聲息,男人的眸越來越暗,他擡手,勁瘦有力的手指慢動作一般開始扯領帶。布料摩擦頸處襯衫,聲音回蕩着,透出幾絲不耐與粗暴。
然而就在領帶扯到一半的時候,一隻手突然觸到他的手背。
随即一個吻覆在手背上。
“我喜歡你。”
吻順着手背,吻上指尖,吻上領帶,吻上緊繃的喉結,吻上冷硬的側臉,一切沖撞的負面情緒在柔軟的吻中被漸漸撫平。
唐栀捧着他的臉,肩頭裸露,眉目眼角泛着潮紅和未褪的情欲,然後輕輕吻上他的嘴唇。
“最喜歡你了。”
猛獸頃刻掙脫鎖鍊,他撲上無限包容的綿軟,攻池掠地,手勁粗暴,将人死死壓在身下。
唐栀摸她泛紅的眼,另一隻手伸下去勾住他皮帶。
“要幫忙嗎?”
頸處落下重重一吻,緊接着一隻大手扣住手背,帶領她解開束縛。
“要。”
睡到半夜的時候,唐栀幽幽轉醒。
脖頸處有細密呼吸帶着絲絲縷縷的癢,唐晰塵躺在她身後。她取了唐晰塵放在床頭櫃的煙盒,取了一根拆開。
辨認不出是什麼煙絲,味道有點淡,但唐晰塵每次點燃,都會散發着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蒙特克裡斯托。”
腰處被人從身後緊攬,熱氣鋪在耳廓,唐栀手一抖,煙草掉了一部分在被子上。
微苦的煙草氣在空氣揮發,唐晰塵起身時有些懶倦,上身赤裸着,越過她取了煙和打火機。
然後放到唐栀嘴裡。
那層煙紙很快被洇濕,清苦的味道繞在舌尖。唐栀眨了眨眼。
他半撐着身子,肩臂弧度健美有力,歪着頭,手搭在她腰上。“我以為你好奇。”
“我是好奇。”唐栀也側着身子看唐晰塵,含着煙嘴說話含含糊糊的,但語氣有些認真。“但主要是因為……”
“唐晰塵,你每天抽這麼多煙,我覺得你肯定會得肺病的。”
唐晰塵挑眉,從她嘴裡将那根煙抽出,放進自己嘴裡。
迷蒙的夜裡燃起一束火光。雖然兩人也親過好幾次,但像現在這樣的間接接吻,卻莫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更顯親昵。唐栀逃避似的垂眸,去按他手背的青筋。
他這次抽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慢,煙霧揮發在空氣中,絲絲縷縷的味道沁進呼吸。
他抽完煙從後将人擁進懷裡,被子蓋好,問她:“想去澳城哪裡逛逛嗎?”
威尼斯,四季,新天地。她可以刷他的卡,他總覺得唐栀缺很多東西,她喜歡什麼一次買齊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