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語氣重音是“你”,那這句話的意思則完全不一樣:不是怕你偷跑,而是怕别的什麼偷跑。
别的……是什麼?
廟門進去是空曠的院子,兩人穿過院子到達佛堂正門,門是虛掩着,老徐上前一步推開門,一層薄塵撲面而來。
饒是路甯有心理準備,也禁不住吸入一些灰塵咳嗽了幾下。
等路甯緩過勁來,才得以仔細查看這佛堂。
佛堂正中間擺放着佛像,佛像的身體和其他普通佛像沒什麼區别,佛像身體盤腿而坐、圓肚、袈裟,左手平放在膝蓋之上,右手立起放在胸前且拇指貼着中指作說法印,單看手勢确實一副悲天憫人的慈悲之相。
但佛像的正臉看起來則有些奇怪,不似一般佛像和藹,反倒透出一股銳利之感。
老徐十分熟稔自然地走到佛像前,雙手合十拜了三拜,嘴裡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說什麼,路甯沒聽清。
拜過之後,老徐走到一旁的香案上,拿了幾根香,随後用放在一旁的打火機把香點燃,随後舉着香又拜了三拜才把香插上香爐。
老徐插完香之後便自顧自在蒲團上跪下,看樣子絲毫不打算理會路甯。
路甯原是百無聊賴地盯着那幾根香,然而看了一會後,他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站在老徐後面,看着老徐的後腦勺問他:“你們這拜的是什麼神佛?”
老徐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着眼,模樣十分虔誠。
“我們隻信仰生命之神,拜的自然也是生命之神。”
“香的數量有講究嗎?我新來的,要不要多燒點給他老人家?”
老徐:“心誠,一根香足以,心若不誠,一把香也無濟于事。”
路甯:“……所以你插了七根是覺得自己心不夠誠?”
老徐不說話了。
路甯拿了一根香,點燃之後,學着老徐的樣子拜了三拜,一邊拜一邊說:“我隻拿了一根香,我的心可是最誠的,這是老徐教的,要是不對你找他吧,不用找我。”
老徐合十的雙手顫了顫,額頭上青筋凸起。
把香插在香爐上,路甯從旁邊扯了個蒲團放在老徐旁邊。
但他不跪,他盤腿坐着。
路甯坐在蒲團上,目光牢牢盯着自己那柱香。
剛開始,那香燃燒過後的煙慢慢往上飄,然後慢慢消散在空氣中,過了一會後,那煙卻不往上飄了,而是仿佛被什麼吸引了一般,朝着佛像飄,那煙飄到佛像上,很快消失不見,像是被佛像吸入一般。
和老徐的香一樣。
路甯盤坐着開始思忖:副本任務是找娃娃,認真算起來,佛像也是個娃娃,還是個金娃娃。
夜色漸濃,老徐慢慢開始跪不住了。
他年紀上來了,一直跪着一動不動,膝蓋受不了。
眼看着老徐身體晃悠着要倒,路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一大把年紀了,别逞能,有時候也可以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學一學如何擺爛。”
老徐睜開眼,手撐在地上,穩住了身體。
“不能擺爛,神能看到,祂會知道,祂會懲罰。”
路甯不信。
要是真能看見的話,自己在這坐了半天,跪都不跪,怎麼一點事沒有?
這個念頭剛出現,他就發現廟堂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彌漫出青色的霧氣。
那霧氣沒有味道,但莫名讓整個廟堂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度。
這不是正常夜晚溫度下降的涼意,更像是一種沁入骨髓、沁入四肢百骸的冷。
路甯察覺到不對勁,想站起來,卻發現四肢開始變得無力,原本盤着的腿也變得酸軟,漸漸支撐不住,他換了個姿勢,卻不小心從蒲團上栽了下來,勉強用手撐住地面才避免直接摔到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旁邊的老徐已經倒下了,頭着地,不知是死是活。
路甯用力咬舌尖,嘗到腥甜後才松開勁,出血的刺痛讓他清醒了點。
他轉頭看向神像,卻發現神像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霧氣缭繞,完全看不清了,隻能隐約看見一個大概輪廓在霧氣中若隐若現。
神像下面是個高台,高台前面是供桌。
路甯爬到供桌前面,咬着牙站起來,伸出手想撥開那層霧氣,看看背後到底有什麼。
然而,他手往前一揮,入手的不是塑了金身佛像的堅硬觸感,而是柔軟的、黏膩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霧氣越來越重,路甯的頭也越來越重。
突然,他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廟宇外,精瘦男人和梁涼正站在外面,看着安靜如常的廟宇。
“陳葛,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梁涼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