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鼻子老大叔手拿鍋鏟腳穿輪滑鞋,仰天長嘯一聲後,死死追着金隅。金隅嘴裡叼着一根生菜味的草,邊跑邊喊,“不是我偷吃你做的菜!不是我!這生菜……哦不,這根草怎麼會是您這般手藝高超的大廚做出來的?!”
老大叔扯着嗓子,“你不僅偷我菜,還嫌我做的難吃,你個小偷,看我不一鍋鏟鏟扁你!”
金隅跑不動了,回過身試圖和大叔叫道理,不曾想那張模糊的臉一下清晰起來,她吓了一跳,“哦草,怎麼是你,徐無醒!”
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雖小,但漸漸被放大,老大叔的臉回歸馬賽克,金隅動了動眉頭,掀開厚重的眼皮。
眼前隻有黑色布料,金隅勉強擡起頭,瞬間睜大了眼睛。
解之說停下手裡的動作,慌張地後退半步,“你,你醒了?”
金隅摸摸臉,還好,自己沒有變成高鼻子老大叔的樣子。她看向窗外,晨光遠在天邊,太陽躲在雲層後面,青色慢慢暈開,籠罩在樓層之上。
“這才六點,你來得太早了吧?”放下刺眼的手機,金隅萬分不可置信,“你不多睡一會,就為了來看我?”
解之說真摯地點點頭,“今天沒早八。”
環顧一下四周,金隅沒有找到媽媽的身影,放心地坐起來,“你吃過早飯了嗎?”
“沒有。”解之說走到她跟前,欲言又止。
金隅看着他,“有什麼話想說?”
解之說抿了抿唇,半響才出聲,“晚上我不能來看你了。”
金隅不以為然,“随你的心意來就好,不用和我說這個。”
“我……”解之說猶豫再三,說出緣由,“研究院要我去清海公園,做檢查。”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金隅上下仔細檢查解之說,“沒什麼毛病啊。”
解之說淡淡笑了一聲,“怎麼能靠肉眼看呢。”
也是。
金隅忽然感覺到自己的瘸腿癢癢的,等了幾秒後,她揚起笑臉,“解之說,我腿好了!”
“啊?”
解之說看了看她吊起來的腿,“這才過了多久?你确定嗎?”
“我十分萬分确定,”金隅指了指牆上的按鈕,“你可以幫我按一下嘛?”
解之說想不通她有什麼打算,但還是乖乖照做。
“你腿癢癢了想着出院?”
蘇向錦提着保溫盒,“我知道你們一個個傷病好得奇快,但不用因為熱愛工作就亂來好嗎?”
醫生走在她身後,趁着她好奇打量解之說而停下腳步時,拐了個彎走到金隅跟前。
醫生本來不相信,金隅堅持要拍片,苦苦哀求後,醫生隻好同意。沒想到檢查真是讓她大吃一驚,暗歎此女乃醫學奇迹。
“現在我能出院了嗎?”
“不能。”
送走解之說,金隅追問蘇向錦和醫生一遍又一遍,得到的回答仍是“不能”。
無奈躺下後,金隅後悔沒有和解之說多聊幾句,輾轉反側不得休息,在吃飯的時候,驟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蘇向錦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問:“吃飯夢到鬼了?”
金隅沒有搖頭,頃刻,翻身下床,吓住了蘇向錦。
“你要做啥啊?”
“出去。”
“出去做啥啊?”
“我想去公園逛逛。”
蘇向錦以為她悶在醫院太久了想散散步,愉快答應下來,“去哪個公園?我帶你去。”
“清海公園。”金隅即答,一隻腳努力繃起找鞋子。
蘇向錦隐去剛才的好心情,黑着臉擡起她的腳,“不行,太遠了。”
金隅倔強得很,不聽媽媽的話,隻顧着下地。
和僵硬的腿争鬥了好久,蘇向錦敗下陣來,“走吧,算你厲害。”
金隅笑呵呵地坐上新來的輪椅,一路上哄着蘇向錦看看這裡看看那裡,蘇向錦一心思都在踩油門上,挂着笑維持了好久,等金隅試圖自己下車時,她揉了揉嘴角,嗯,酸酸的。
“這裡除了樹,還有啥好看的,”蘇向錦推着輪椅,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麼來,“還不如醫院的風景好看呢。”
話剛說完,她疑惑地低下頭,金隅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心一下一下抽動,金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望向看不清楚的遠方。
那裡有誰在?
金隅默問自己,下一秒,瞳孔放大。
“金隅你去哪啊!”
蘇向錦手剛離開輪椅把手,金隅離開輪椅,幾乎是連爬帶走,踉跄着向前。她追上去,怎料金隅跟長了新腿似的,撒開小腿跑起來,如是正常。
這下是怎麼都追不上了,蘇向錦仔細觀察着金隅的動向,看她轉了個彎往鐵欄杆去了,心裡大呼不妙。
金隅什麼時候對這裡如此熟悉了?
她深吸一口氣,加快速度,跟在金隅的後面踏上木闆路,被眼前驚呆。
玻璃蓋裡,是一顆形狀不規整的石頭。
“解之說!”
金隅扯着嗓子,叫住鏡心儀面前的人。
解之說轉過身,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夜望喬冷冷看着金隅,嘴邊一笑,解之說瞬間跪倒在地,痛苦地捂着心髒,一聲不吭。
“解之說……”金隅撲上去,撫上解之說的臉頰,随後環抱住他支撐不住的身體。
“解之說,解之說?解之說!”
懷裡的人尚存一絲意識,勉強仰起頭,滿眼淚花。
“我也想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