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臉逐漸清晰,久遠的記憶一下閃現在腦海裡,柯思元睜大眼睛,半響說不出話,“你……你……”
“走吧。”金隅牽過柯思元的手。
“去哪裡?”
柯思元任由金隅帶着她穿過湊熱鬧的人群,晚風吹得格外猛,她縮起身體,跟在金隅的身後。
金隅為她打開車門,護着她的頭,“去醫院,見祝西竹。”
柯思元不敢置信,“真、真的嗎?”
“真的。”金隅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剛好,車流開始緩緩移動,向前方進發。
沒到醫院,金隅在路邊随意找了一家服裝店,給柯思元換了身新衣服,又到小吃店買了點吃的。耳邊的風久久不絕,吹得臉冷,金隅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和耳朵,拉上了外套拉鍊。
醫院門口冷冷清清,解之說将車停在路邊停車位上,金隅立即下了車,帶着柯思元往裡面趕。
祝西竹沒有什麼嚴重的内傷,就是傷口多了些,需要好好處理。第一次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金隅愣了愣,倚在牆邊沒有說話。解之說站在她的身邊,攬過她的肩膀。
祝西竹高燒未醒,眉頭緊皺,額前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藍白條紋的床單被他緊緊攥在手中,嘴裡時不時冒出幾個字來。柯思元坐在床邊,慘白的臉上盡顯緊張,她伸出手,想靠近他的臉,一刹那,情緒崩潰,掩面痛哭。
隐忍的哭泣聲傳進在場所有人的耳中,陳可面朝黑色的窗,眺望遠方埋進夜裡的高樓與燈光,何今有手插口袋,看着眼前的動靜。
許久,病房門被打開。
從金隅包中探出“頭”的開衫快速收回去,在包裡蛄蛹了幾下才停下來,踩着金隅的腰等待時機。
金隅捂住自己的包,以防開衫突然跳出來吓到别人。
來者是位中年女人,穿着簡約的西裝裙,腳下的矮跟鞋與地面接觸,響起清靈的一聲。
是她。
祝玉婷向大家自我介紹完,徑直走到病床前,彎下身體。
“祝阿姨……”
柯思元擡起淚眼汪汪的雙眼,再說不出話來。
祝玉婷溫柔一笑,一隻手撫上她的頭,輕輕揉了揉,“西竹情況怎麼樣?有沒有重傷?”
柯思元搖頭,“沒有重傷,隻是發燒,可……”
她的視線所及之處,白色的紗布從未如今天這般刺眼,臉上的淤青不退,在沉重的呼吸中随着祝西竹的身體起伏。
柯思元勉強站起來,差點原地摔倒,祝玉婷扶住她,“看你臉色不太好,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柯思元本要拒絕,迎上祝玉婷含淚的眼眸,心頓時軟下來,微微點了點頭。金隅見她要走,連忙上前攙着她,走到角落的沙發處。
祝西竹斷斷續續地說着夢話,一會兒是柯思元的名字,一會兒是着急的求救。
祝玉婷撥開他潮濕的發絲,看了他好久,不舍地轉過身,對窗邊的陳可說道:“感謝愛衣回收的你們見義勇為,從歹徒的手中救出我的兒子,我和祝總商量好,給予愛衣回收公司一千萬元的資金支持。”
她的話音剛落,幾個人震驚地擡起眼。
“來之前,我向你們公司的負責人緻電,就這件事展開了讨論,他尊重我的意見和選擇,所以我……不再追查祝西竹綁架之事。在這裡,我萬分感謝,你們将來能勇敢地與那些為非作歹的人争鬥。”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祝小姐,”陳可走上前,“也感謝你相信我們。”
祝玉婷發自内心地笑了一聲,等到祝西竹說的夢話越來越清楚,她拉着柯思元坐到門外的長椅上,語重心長:“等西竹好了,你就和他離開甯泰,阿姨給你們找了個安分的工作,以後好好過日子,千萬别節外生枝。”
“阿姨,”柯思元瘦小的手搭上祝玉婷的小臂,“西竹說過,他想一直待在祝氏集團,哪怕是普通的職工他都願意當,他不會同意離開這座城市的。”
“我知道,是我虧欠了他太多,以為把他從他父親的手裡帶出來是正确的選擇,卻忘了,他是私生子,是祝氏不容允許的存在。曾經,我隻想讓他好好學習,好好工作,成家立業,安穩地度過一生,而這一切看上去很容易實現。可是對他來說,上學時期沒有同伴,每天騎個單車早出晚歸,節假日躲在家裡拼了命地學習;長大後如願進入祝氏工作,從最小的職位做起,給人背鍋,給人打下手,遭受外婆的冷眼,日度一日。”
“我知道的,他心不在祝氏,”祝玉婷看向柯思元,“他留在祝氏,隻是為了我。”
“為什麼?”柯思元問。在她所有的記憶中,提到祝氏集團祝西竹都特别開心,說要一輩子為祝氏做事。
“……”
祝玉婷忽然笑出聲,“我雖身職高位,不過沒什麼實權,集團不在我之手,西竹想為我争取點權力。”
病房裡,開衫爬上金隅的後背,兩隻袖子勾住她的脖子,漂亮的紐扣左晃右擺。
“我想到主人身邊。”
“不可以,”金隅拒絕,“他受了好多傷,你過去就是二次傷害。”
“……”開衫不高興了,擡起一隻袖子拍了一下金隅的頭。
“喂!”
金隅低聲,拿下開衫的袖子。
解之說在一旁看着,想都沒想,直接拎起開衫,塞進懷裡。
“嗚……&*¥……#”
開衫被他拿捏住發音器官,無助地随意亂叫。
陳可聽到來自兩人的聲音,微不可查皺了皺眉。何今有巡遍病房,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我想下班。”
陳可扔去一個白眼,雙手繞在胸前,無聊地看向外面。
“你别給它捂死掉了。”金隅看着動彈不得但仍然努力掙紮的開衫,扯了扯解之說的衣角。
解之說聽話,稍稍松了點力氣,不料開衫下一秒野馬附體,從他的手間跳起來,先是踩了一下他的下巴,而後以極快的速度沖向躺在病床上的祝西竹。
金隅自知來不及了,慌張地捂住嘴巴,等着災難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