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
方山愈發焦躁不安,他來回踱步,一會兒看向鸢尾花圃那邊,一會兒又朝街巷裡面看去,可兩邊都沒看見歸來的身影,他低聲自語着:“怎麼還不回來......”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很快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幾盞昏黃的燭光在街巷點亮,周圍逐漸升騰起燥熱、沉悶的氣息,如盛夏正午的烈日煌煌照在幹涸的田野上。
秦什扯了扯束緊的衣襟,喉間也莫名覺得口幹舌燥。
他環顧着四周,見不遠處一戶人家正升起袅袅炊煙,木門半掩着,屋内暖黃的燭光透了出來。
“去讨杯水來喝吧。”秦什提議道。
方山似沒聽到他的話一樣,滿腦子惦記着的都是小師妹的安危,要不是秦什還在這裡,他也許早就去找人了。
秦什輕輕歎了一口氣,随後他拍了拍房山的肩膀,道:“我去那邊找點水喝,你千萬别亂走啊,要是周圍有什麼異動你就大喊一聲,我馬上趕回來。”
“嗯......”方山點了點頭,還不忘仰頭看向謝挽璃他們離開的方向。
秦什輕咳了一聲,隻覺喉嚨幹啞得有些難受。
于是,他緩緩朝不遠處那戶人家走去,剛要扣響院子外的門扉,一道細微突兀的聲響打斷了他的動作,那是樹枝被踩斷而發出的輕微聲響。
秦什的動作蓦然一頓,眸光中閃過一抹緊張之色,他緊握着匕首,喉結微微滾動,随即,他猛地轉身,動作利落地抽出了匕首。
“喵嗚......”
一隻狸花貓倏忽躍過了院子的圍欄,它那雙泛着幽綠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它乖巧地蹲坐在院中,嘴裡卻不停地發出焦急的呼喚
不多時,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妪緩緩走了出來,她笑着将手中的小碗放在地上,看着狸花貓迫不及待地大口吃起來,眼中滿是寵溺。
随後,她拄着拐杖,動作緩慢而溫柔地撫摸着狸奴腦袋上的毛發,“慢點吃,别急......”
秦什松了一口氣,他實在是不得不防碎影閣之人,之前三番兩次碎影閣的人要取他性命,眼下,他隻有自己一個人,必須要萬分當心。
确定隻有一隻狸貓後,秦什松了一口氣,他收回匕首,輕輕扣響門扉,道:“老人家,我是偶經此地的路人,能否方便讨杯水喝?”
老妪緩緩擡頭,她拄着拐杖來開了門,“進來,進來吧……”
“老人家,這裡隻有您一個人住着嗎?”秦什扶着老妪朝門内緩步走去,目光落在院子外晾曬的衣衫,估計她是孑孓一人。
老妪輕輕搖頭,她歎了一口氣,“我那老伴有時會回來幾天,隻不過啊,唉……”
說着,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随後顫巍地取出一個碗,拿起桌上的茶壺便要倒茶。
可沒想到,正巧茶水空了,老妪道:“老婆子我去煮點茶水。”
秦什點了點頭,“那真是麻煩了,多謝,多謝……”
屋内布局溫馨,牆角堆積着許多書籍畫卷,可以看出老人年輕時必定是個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女子。
可奇怪的是,屋内難以看出第二個人存在的影子,連桌上的茶杯都隻有一盞。
秦什笑着搖搖頭,隻覺自己是多心了。
“喵!”
忽然,屋外狸奴發出刺耳的嘶厲聲,秦什連忙出門查看,隻見狸奴踹翻了小碗,嘴裡發出嗡嗡威脅的聲音,渾身炸毛地盯着院外幾個靠近的黑影。
“誰?!”秦什大聲喊道。
懷裡的鴨蹼獸似乎是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正瑟瑟發抖着,秦什輕輕安撫着,随即拔出匕首戒備。
他借着模糊的月光看向方山所在的位置,可讓他心驚的是,方山不見了。
伴随弓弦拉開的聲音,忽然,“嗖”地一聲,利箭劃破空氣猛地朝秦什而來。
他雙目圓睜,及時側開身子躲開了那一箭。
緊接着,便聽着“欻”地一聲,數十支箭同時射向茅草屋頂,幹燥悶熱的空氣加劇了房屋燃燒的速度。
糟了。
秦什快步朝側邊庖房走去,焦急道:“老人家,着火了,快走。”
他扶着老妪朝屋後走去,身後傳來緊跟上來的腳步聲,秦什道:“老人家,您快步,我将他們引走。”
他剛拔出匕首想要正面迎上那些人,沒想到,隐約聽見幾聲悶哼,伴随重物落地的聲音,那幾人倏地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秦什不敢放松警惕,他小心翼翼朝那幾人走去,但旁邊的老妪卻焦急慌張地拄着拐杖要沖進燃着大火的房屋。
“老人家!”秦什連忙拉着她,“火勢太大了,您這是幹什麼?”
老妪拄着拐杖的手都在顫抖,她雙目含淚,竟不顧秦什的阻攔一把推開了他,随即朝屋内走去。
“畫,畫……”她嘴裡喃喃道。
秦什緊追上去,道:“什麼畫都沒有性命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