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畢,祁桑便讓荼漓帶着息影珠,先跟上那兩人,自己則隐于人群中,遠遠地跟着,不至教對方發現。
張福住的地方較為偏僻,在城門附近,這一路上沒有看見過李金和王四,雖說他們先行一步,但也不會差得太多,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為了謹慎行事而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祁桑見他們停下後推門而入,便借一棵樹隐去身形,靠着樹幹,等着荼漓躍上房檐,将裡頭的場景看清楚。
張福招呼着馬元在台階上随随便便坐下,并沒有進屋子裡去,而他口中所謂的翠翠也沒有現身。
她心有疑惑,不由得蹙起眉,隐隐約約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妙。
祁桑給荼漓傳音,讓它從那半開的窗戶跳進去看看。
張福一邊和馬元說着閑碎瑣事,一邊警惕着四周,看見從房檐躍下的黑貓後,整個人如臨大敵,大叫道:“元子,快!快抓住那隻貓,别讓這畜生跑進來!”
“啊?”馬元順着他手指的方向,隻看見一隻懶懶散散伸懶腰的黑貓,“這貓看起來還蠻乖的,怎麼了?你之前不是最喜歡這些小動物了?”
可張福已然什麼都聽不進去,雙目通紅,迅速跳起來抄起一旁的木架子就往荼漓身上扔去。
一時之間,噼裡啪啦的聲音疊起,就這樣屋裡所謂的翠翠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祁桑腦中閃過些什麼,卻仍舊缺少些頭緒。
一個貪婪但膽小的人撿到價值連城的珠石,卻因那珠石意外開裂出人臉般的裂痕而将珠石全部扔了,這樣離奇的事會在發生第二日便同所謂的兄弟們講得清清楚楚麼?而且是,在他本人并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時。
常理來說,要麼就此忘記此事,要麼告誡其餘人不要去這撿到珠子的地方。實在是不應該在言語中慫恿他人前去冒險……除非,這件事對他有利。
張福方才警惕四周的神情不似作假,但卻不是因為發現了荼漓,更多的是草木皆兵,目光屢次往屋内去瞥,生怕一個不注意,跟他一并回來的馬元就會發現什麼。
還能發現什麼?大概就是他藏在屋裡頭的什麼東西……
她想起自己遇上的那位叫做“餘陵生”的人,那張明神符有驅邪避兇之效,這人既然能夠雲淡風輕地拿着,想必不是什麼小妖小怪……那麼,他沒什麼問題麼?
她并不覺得。這人出現的時機太巧合,周身的氣息也讓她感到不适。
這昔河十三城的清隆城之中所發生的事,恐怕遠非表面上這簡單的、令人昏睡的幻蝶一事,絕對藏着别的什麼東西。
荼漓正動作輕輕松松地躲着這人毫無章法的亂掄,卻在玩得開心之刻,得了桑桑大人的命令,便認真起來。
它從地上躍起,借着這木架子往半空中跳,在兩人之間穿過,眨眼間便靠近了那個半開的窗子。
跳上一旁的農具後,它仰起頭看了眼屋裡頭的場景。
先是一道很奇怪的符文閃過,或許是它身上的息影珠起效果,那陣法沒有發現它,旋即便暗了下去。
沒有了阻礙,它好奇地往裡頭張望,入目的先是地上斑駁的血迹,橫七豎八躺着雞、老鼠、貓等小動物的屍體,再往床上看去——
床上垂着輕紗,隻有盤虬而上、如玉如枝的青紅色藤蔓從中露出來,完全看不清裡頭的樣貌,但從隐隐約約的影子來看,裡頭那東西不像人。
荼漓瞧着的第二眼,本想跳進去仔細看個清楚,這人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很厲害的樹妖,更何況,它身上還有這半神器,裡頭的樹妖能不能發現它都是一回事。
可就在它想要跳進去看個清楚時,身後追上來打它的張福已經揮起鏟子高高舉起對着它拍下來。同一時刻,心底響起桑桑大人的傳音,讓它迅速離開那個地方。
荼漓反應迅速,近乎是刹那間發生的事,在它從農具上跳下、往外跑去的那一刻,一根青玉色的藤蔓飛快地竄出,直直洞穿了張福的肩膀,而後如蟒般絞上了馬元的手臂。
鮮血如注,那藤蔓飲血後,鼓動起來,末端裂開密密麻麻的珠子,入地後居然憑空生長起人面樹身的枝條。
恰在此刻,随之而至的七業劍及時張開結界,靈氣凝成的劍氣在瞬息間斬斷了這枝條,将藤蔓逼回屋内。
祁桑飛身落在地上,荼漓适時躍起,乖巧地趴在她的肩頭,她擡手成訣,一邊幫兩人止血,一邊将他們捆了起來往身後扔去。
這種如玉如枝的東西,出自淵罅,正是常丘茫海一地服常海琅玕族的低階怪物——祟楹。
也就是說,人間繁華之地,居然存在着沒被發現的淵罅裂口,才緻祟楹溜了出來,附在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