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先垂頭看着肩上撕裂的傷口,幽藍色的血争先湧出。
這劍修猜的不錯,他确實不是本體。分身實力不過在通玄巅峰,又花了那麼多力量構築鱗障,對上個拿命拼的瘋子還真是讨不到半分好。
哦,雖然他自己也是個瘋子。
他好似沒什麼痛覺地将被劍氣斬裂、挂在皮肉上欲掉不掉的鱗片扯下,鱗片在他合攏的手心被碾成黏嗒嗒的幽藍水液,從他手指尖滴落,頃刻便腐蝕了底下的陣法紋路。
在這羅盤法器的結界之中想要出去,其實很簡單,就是殺了布陣之人。
但此人身負神器,搗碎心髒也不一定會死,更何況他看上去傷痕累累,其實都刻意将命脈護住。
這般消耗下去,自己可能真的會折在一個乾元境的小劍修手中。
常丘茫海的鲛主泉先居然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傷到,這消息必然引起多方關注,想想那些人或震驚或不屑又或是嘲諷的态度,就覺得很有趣。
所以,他也不着急出去。
泉先滿臉笑意地擋下緊随而來的劍勢,往一旁躲去,漫不經心地道:“劍君的劍法有些急,就好像突然心亂了一下——讓吾猜猜,那個小家夥應該發現端倪,甚至不惜故意‘死’去好幾次了吧?”
晏淮鶴沒搭理他,瞥了眼手心的契印,眼底毫無波動,隻全神貫注在劍招施行之間,整副心思都融入劍意之中。
沒人搭理,泉先也不覺掃了興緻,自顧自地往下說:“诶呀呀,年紀輕輕,看着就行事莽撞,不知緣由便結下如此密切的契約,心魂因此震蕩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呢。
“劍君怕是早就心急如焚,想要快些殺掉吾,好趁早趕去确認她的情況吧。”
話音未落,又是一道淩厲的劍風削去他的一縷長發。
泉先身形一頓,往左側閃去,而後左手換劍,劍身變幻,化為紙傘張開,順勢卸去接下來的攻勢。
“所以嘛,吾早就提醒了,要有自知之明啊。”他的語氣輕快,顯得遊刃有餘。
晏淮鶴的視線落在泉先的身後,淡淡歎息一聲:“是啊,确實該速戰速決。”
“什麼——”
泉先意識到什麼,蓦然回首,神情似是難以置信,此時察覺卻已是慢了半分。
璀璨的虹光閃過,一道攜無匹巨力的長矢狠狠貫穿了他的胸口,隻見半空遙遙立着一人,手持蒼翠色的碧弓,憑風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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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中。
徹底“清醒”過來的祁桑聽完錦年的解釋,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我突然昏過去,被那個小姑娘——你的妹妹錦思帶回了城主府?”
“不錯,閣下應該是在清隆城遇見了什麼不該見的東西,遭他暗算,體内殘留了什麼力量,才會突然失去意識,我方才已施法将那邪術驅離。”錦年神态自若,緩緩道來。
祁桑斂下眼,将手搭在腕上,确認一番,舒了口氣,看向他的眼神少了一些戒備,語氣也放松許多:“……多謝副城主。隻是——我很好奇副城主的身份。”
錦年聞言,反而問她:“哦?在閣下看來,錦年有什麼不同麼?”
“副城主瞧着與常人并無不同,但這些術法不該是一個普通人所知的。”她笑了笑,将自己的困惑說出口。
“不錯。”他點點頭,并不否認,一派坦蕩,“我确實會點常人不會的東西,但這乃是錦年安身立命的秘密,可不能輕易告知閣下。”
“這是自然,獨傳秘術哪裡能傳給外人。不過,副城主既然知悉仙家術法,也能驅逐淵罅穢氣,不知可清楚這籠罩整個佾城的結界從何而來?”祁桑适時轉移話題。
“淵罅穢氣?原來這種力量如此稱呼麼。”錦年頓了頓,回憶道,“那結界是某位仙人為保護城中百姓設下的,可以阻擋閣下口中的穢氣。百年前,佾城上空出現一道詭異的裂隙,險些覆滅整座城池,幸得仙人相助,我們才得以活下來。為了守護好結界,我們兄妹三人服下丹藥,方緻長生不老,發誓會永遠留在佾城。”
他這話半真半假,但可以确定是,裂口真的存在,甚至還是百年前出現的。
祁桑也不客氣,順着他的話追問道:“這麼說來,結界的運轉副城主是一清二楚的?”
“嗯。”錦年颔首示意,卻不動聲色地抛出她迫切想知道的另外一個消息,阻止她接着追問下去,“閣下是要尋什麼人麼?這幾日有三位與閣下一般來自仙府的弟子因引動力量被抛出了結界,大概過個一兩日便能回來,他們性命無虞,閣下不必擔心。”
祁桑有些意外:“引動靈力會被結界甩出去?”
“這結界有些特殊,除了我能驅使些力量外,其餘人若是動手被結界發現,便會被當成有威脅的外來者。”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昏迷半日餘道友都未來尋過我,原來他是引動陣法時被結界丢出去了啊……那想必其餘兩人也是這種情況。有副城主這句話,我便放心了。”祁桑緩了一口氣,似是十分相信他的這句話。
而後,她思忖片刻,語氣誠懇道:“實不相瞞,我會來到佾城除了完成試煉任務,還是追着一個人進來的。”
錦年默了一瞬,微微蹙起眉:“……追着一個人進來的?”
祁桑道:“不錯,清隆城看着太平,其實早就被淵罅控制住了,我師兄在清隆城獨身一人對上泉先——也就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而我則是發現另外一人的蹤迹而追進了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