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你又在吓唬過路人了,快回來。”
祁桑正暗暗猜着眼前孩童的身份,下一刻便又有一人閃身而現,開口的語氣無奈又縱容。
來人青裳墨發,瞧着氣度不凡。
那女子捏過小玄的衣領,将他從槍上拉下,又拔起槍,平複原本動蕩的靈力。
她看向兩人,眼底略帶歉意,輕聲道:“抱歉,這孩子有些貪玩,沒有吓到二位吧?”
祁桑搖了搖頭,拱手見禮道:“是晚輩此行冒昧,未遞拜帖便來叨擾,還望前輩莫要見怪。”
“欸,仙君不用行此大禮的,我這又不是什麼來不得的地方。”青裳女子連連擺手,眉目和善溫柔,“我名喚商亦卿,是住在這一地的普通小妖。不過虛長兩位仙君幾百歲,也沒什麼功績的,能擔‘前輩’一稱已是托大,這禮萬萬不可。”
她身旁的小玄倒是對着這些見怪不怪,隻揪過她的袖口,撅起嘴小聲嘟囔:“主人,山中太無聊了。羅浮那些小崽子說什麼禮儀尊卑,把我當老祖宗,好不容易遇到兩個不認識我的小家夥,我就是和他們玩玩,你讓我過個瘾……”
祁桑目光在那柄銀槍上掃過幾眼,她對槍還算了解,瞧着氣息,再結合這孩童所言,便能估摸出個大概。
她與晏淮鶴交換了下視線,想必此番并未來錯:“晚輩鬥膽一猜,這怕是神器太玄引吧?那商前輩便是——”
“此槍确為太玄引,但我就、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妖,沒什麼特殊的身份,不用過多在意。”商亦卿的視線轉到她身上,細細瞧過,忽然驚訝一聲,“咦?你身上的氣息……怪不得怪不得。”
她想起什麼,問兩人:“你們來自陸吾?小乾和我傳信說過了,有關天祀與厄王獸之事,我确實可為你們解答一二……嗯,還是先回院子裡慢慢說吧。”
說來也是,站在山腳不論說什麼也不太合适。祁桑兩人便也不推拒,謝道:“叨擾了。”
朔疊山上那座院子不算大,裡頭擺設也簡易,清幽簡雅。
院門前有盞高高挂起的兔子花燈,随着風悠悠打轉。
祁桑擡腳邁過門檻,隐隐約約感到些許陣法流轉的氣息,許是這院子外頭罩了個結界,不被外人打擾。
若不是恰好這名叫小玄的孩童攔下兩人,他們還真不一定能找準地方。
商亦卿招呼着兩人在亭子裡坐下,又将置氣的小玄安撫幾句,要他對客人禮貌,不可再玩鬧。
小玄不情不願應了聲“好”。
而後,這位前輩便揚聲對着屋裡頭喊道:“隸亭宴,家中來客人了,快出來打個招呼。”
祁桑本來正低頭喝茶,聞言差點被嗆住。
商前輩的名字沒聽過,但不代表這位也能沒聽過。
她循聲望去,前輩口中所喚之人正是立于檐下、在雜物間前挑挑揀揀什麼東西的白衣男子。
那人頭也不擡,淡道:“一些小輩而已,你平日不是不喜這些外人,怎麼今日還帶回來了?”
同名同姓确有可能,但太玄引在此,眼前這位前輩不是羅浮天川的元虛道尊還能是誰?
兩人心神一凜,不約而同站起身,恭恭敬敬道一聲:“晚輩拜見元虛尊者!”
年輕男子挑揀魚竿的動作一頓,回身,挑眉看了來人一眼,雲淡風輕地接着方才的動作,拿起釣竿:“來者是客,此地并無什麼尊者。”
他邁着悠閑的步伐走近,停在商前輩身側,掃過兩人一眼後,問她:“陸吾的弟子——可是與前些時間秉乾神獸之請托有關?”
“秉乾說祂家有兩個小家夥要往妖荒一趟,正巧讓我看看這孩子身上的天竅,順帶替他們解決些小問題。”商亦卿回道,“既是同族的小輩,那便與我有緣。”
祁桑一聽,大概是她出發前幾日,與山君提了一嘴要來拜訪朔疊山的前輩,但她又沒敢将墨骨花的事全部交代,隻好說是天竅上有些問題想要請教。大貓貓雖不清楚緣由,但還是默默傳信一封。
“同族——還當真是神獸氣息,這是仙魔雙脈……”隸亭宴微蹙起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注意到同樣認真傾聽的另一人,将後續的疑惑咽下,“神獸的事,卿卿比我了解,我嘛,還是對這孩子的槍比較感興趣。”
言罷,他拂袖将隐藏在祁桑肩頭的那條隙火龍影引出,龍影飛入半空,火光一閃,化為一柄赤紅帶火的長槍。
“無明隙火、暮禹龍骨、又有驺虞神力加護,還不錯。可惜淋到南漆氐互族的血,槍意不穩——”隸亭宴一眼便看了個分明,他掂了掂手裡的這柄槍,伸手指向晏淮鶴,從二人腰間的令牌上猜出大概,“來,就你了,我正巧要去河邊釣幾條魚回來做晚膳,你也跟來,去幫你師妹洗洗槍。”
等晏淮鶴注意轉過來時,他便随手将隙火槍抛了過去。
晏淮鶴微愣,慢半拍接下他抛過來的槍,正要說什麼:“前輩,我……”
“本尊避世已久,今日便算緣分,順帶指教你幾招,不劃算?”隸亭宴一身素白長袍,手上還拄着根竹竿,語氣卻顯得不容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