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那樣鮮紅,那樣晃眼。
要死的人本來是她,被李晴托付重任的人本來是她,被人追殺的人本來也是她!
他不顧一切的保護着自己,甚至全力一搏隻為讓自己有個逃生的機會,可就在剛才,自己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别碰我!
那把黑色的小刀已經被章弘扔在一邊。
刀尖雖小,可剛才陸與笙紮得夠穩夠準。雖然章弘也有躲避,但是最深的那刀應該是紮在了他頸骨之上。接下來的幾刀他也算躲了開來,可是刀刀都在他的動脈邊上。
她來不及在他跟前失聲痛哭,拿起地上那支小刀,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章弘。
此時的章弘頭痛難忍,胸口發悶,剛才陸與笙出其不意的偷襲不止紮了他幾刀,還用自己的胳膊肘在他的後腦上重重的擊打了兩下。
要不是陸與笙的體力不濟,受傷太重,被他強力推開,現在的章弘恐怕已經提前去見自己的前女友了!
“媽的!”他眼前已經有點模糊,但是還是分辨的出有人行走的聲音,他握緊手槍對着那模糊的身影連續開了兩槍,緊接着将手槍扔在邊上。
他很确定眼前那人已經倒下了,在大腿根部抽痛了一下之後,打算按照既定路線離開,可是身下的羁絆讓他無法照着自己的意志進行移動。
他困難的挪動着那條抽痛了的大腿,拼命蹬了一腳,才順利的逃離那股力量,而後,“嘩啦”一聲,整個人消失在蘆葦蕩裡。
葉清晨醒來時已經是夜幕降臨,她還記得倒下去之前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隻是那聲音伴随着幾聲巨響,再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裡一直是一副美好的畫面。
一對熱戀的男女分别騎着高大的駱駝,緩慢的在層次分明的沙丘上漫步,男人伸手牽着女人,指着遠方的落日,嗓音迷人又深沉,告訴她:小乖,大漠長河,死而不朽,我們終于到了約定好的地方,你開不開心?
她剛想告訴他自己有多麼的高興,隻見男人的胸口突然氤氲出一片血迹,那血迹面積越來越大,中間出現了一個難以愈合的黑洞。男人捂着胸口伸手打算要拉住她的雙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越來越遠。
葉清晨急得扔下手裡的東西,那東西掉落在黃沙之上慢慢的變得殷紅,她放眼看了過去,那是一把槍,槍口流着刺目的鮮血。
“不!不要!”葉清晨大聲哭了起來,“與笙,别離開我!”
恍惚間,她聽見了身邊有人說話的聲音。她的耳力一向很好,就像那晚她在卧室門口聽見陸與笙和沈伯恩的對話,她其實聽見了,那個章弘生性怕水。
她看見陸與笙倒在血泊裡時,心中已經萬念俱灰,唯一還留存的念頭就是要跟章弘同歸于盡。她打算用刀紮傷他後,抱着他一起滾到湖裡去。
可她為什麼沒死?
她的魂魄像是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晃晃悠悠的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裡飄來蕩去。她好像看見了床邊的兩個說話的男人,一個穿着白大褂,一個穿着警察制服。
“我們這裡的醫療條件有限,必須馬上轉院,不然很容易傷口感染,引發更多的問題。”
“好吧,我馬上聯系一下。”那人匆匆說完拿起電話,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趕緊拉住醫生,“還有,傷者的身份涉及到一些重要的案情,所以她在這裡救治過的消息還請你們保密。”
“放心,我們都明白。”
一個飛蚊般的聲音在她耳邊嘤嘤響起:你不是來送死的嗎,為什麼要離開這裡?别走了,這裡天高雲闊,藍天如洗,永遠都不會有那些背叛,追殺和勾心鬥角。這裡隻有鮮花,果樹,美酒和無邊無際的美景,留在這裡,你将永遠都生活在安甯祥和的世界裡。
葉清晨被那聲音晃動的搖來搖去,光潔如洗的天空像一幅巨大的幕布,突然出現那永垂不朽的胡楊林。那胡楊林的所有枝蔓變成的溫暖的手臂:來吧,到這裡來,跟我一樣,永遠美麗!
她仿佛被迷惑了心智般的走了過去,眼看就要到了胡楊林和煦的懷抱裡,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小乖,我們不是說好了永遠在一起,難道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嗎?
葉清晨猛然回頭去看,陸與笙倒在血泊不斷掙紮,他伸着無力的手指在空中抓握了幾下:我為你赴湯蹈火到天邊,你卻把我一個人留在黑暗裡。
“沒有!”
葉清晨再次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胸口的傷痛讓她無法正常呼吸,她睜大雙眼在身前胡亂的摸來摸去,眼睛雖然睜開,但是眼神卻根本無法聚焦到一起。
看護她的護工趕緊按了呼叫鈴,不一會兒,一個醫生帶着幾個護士走了進來,他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回事?不是已經打了退燒針了嗎?”
他看了看正在輸液的袋子,又拿着手電照了照她的眼睛,囑咐了照顧她的護工和護士之後,轉身退了出去。
“喂?沈隊長是吧?病人現在狀況很不好,對,我建議你趕緊通知他的家屬,我知道你們案情需要,可是我的病人也很需要有人來幫助她啊?”
對方似乎沉默了一會兒,在電話裡說了幾句,醫生才靜下來歎息:“不管怎麼樣,你們過來看看她吧。”
兩個人挂斷了電話,醫生才在走廊裡摘下了口罩,輕輕的歎息着:“唉,年輕人啊,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