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葉清晨的父母了嗎?”
“已經在通知了。不過兩人因為是在外面旅遊,目前還沒有聯系上。有消息咱們會馬上知道的。”
聽到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陸盛文歎了口,走上前看看葉清晨,她的臉色泛着不正常的紅暈,醫生說是傷口感染導緻發熱。現在雖然好了許多,但是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期。
他招呼沈越打算要離開,兩人輕手輕腳正要開門,隻聽葉清晨在昏睡中又哭了起來:“與笙,我沒有要丢下你,你去哪了?”
她哭個不停,兩手開始在空中揮舞,沈越看着她左手上還有輸液管,趕忙過去按了床頭鈴。
葉清晨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她的身邊,淺淺的睜開眼睛,模糊中,她看見沈越身後的男人,那面孔似乎有幾分熟悉。
她驚叫的坐了起來,用力的張開手掌去探索,“與笙。”
此時,醫生和護士已經趕了過來,見到此情此景不禁說道:“病人好幾次都是這樣。”醫生不滿的沉着臉訓斥陸盛文和沈越,“你們能不能叫那個陸與笙過來看看她?這姑娘都成什麼樣了?他就那麼無動于衷嗎?”
陸盛文沉默的站在一邊,沈越尴尬道:“不是我們不讓他過來,是他實在過不來。”
醫生大概是見慣了這種情況,用僅露出的雙眼恨恨的剜了兩人一眼,扭頭就開始指揮護士對葉清晨的治療。
兩個男人默默的退了出去,沈越在後面跟着陸盛文小聲的說道:“現在去樓上?”
陸盛文“嗯”了一聲,正要走向電梯時,葉清晨房間裡的醫生走了出來,他快步的走到兩人身邊,用一種帶着恨意的語氣說着:“我知道你們是警察,我也知道你們每天都在忙工作,可你們也得照顧病人的狀況和情緒是不是?或者那個叫陸與笙的忙完了,讓他來看她一眼總行的吧?”
原來,醫生以為那個陸與笙也是個警察。
沈越剛要辯白,陸盛文伸手擋住他,他溫和的對醫生解釋道:“好的,謝謝醫生,我們已經在通知她的家人和朋友了,會盡快讓人過來看護她的。”
三人不歡而散。
電梯門響了,陸盛文和沈越走了進去。
醫生突然在門口問了一句:“那個陸與笙也是警察嗎?”
陸盛文驕傲的笑了笑:“不是,他還是個醫學生,是我兒子,現在在樓上的病房裡。”
電梯門叮的一聲關上了,醫生愣在那裡幾秒,想起樓上就是醫院裡的ICU病房。他張了張嘴,随後,将手裡的黑筆摔在護士台上,重重的歎了口氣。
ICU病房外面坐着兩個女人,走廊兩側,一間一間的獨立病房用玻璃隔開。在這裡,顔色有明确的區分,醫護人員穿藍色衣物,保潔人員則是紫色。垃圾箱分為黃、灰二色,前者用來盛放醫療廢物,後者裝生活廢物。
一切都分明有緻,整個走廊都靜谧無聲。
上來之前,沈越已經打聽過了,ICU每天下午三點到四點可供探視一小時。現在還沒到探視時間,陸與其正扶着門框朝裡張望,而陸母則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直愣愣的盯着那泛着銀光的電梯燈。
電梯門開之後,她看清了眼前的來人。
本來安靜的女人瞬間沖到了丈夫的面前,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大力的搖晃着,質問他:“陸盛文,裡面那個人是你兒子,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她還沒來得及說上下一句,就順着他的身側邊上滑了下去,陸盛文趕緊将妻子抱了起來說着,“對不起。”
他扶着她坐在剛才的椅子邊上,用手掌在她的胸口給她順着氣,兩人眼眶都濕潤起來。
站在一邊的沈越揉了揉自己的眼眶,走到陸與其的身邊詢問:“伯恩還好嗎?”
陸與其回頭瞪他,眼睛紅紅的:“還沒死!”
沈越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多餘,可他不得不問:“他傷的重不重?在家還是在醫院呢?”
“你和我爸又想怎麼樣?”陸與其無聲的流下了淚水,“就你們高尚是吧?我家一個兩個的都被你們呼來喝去,都現在這樣了,你們還想要他們做什麼事情?”
陸盛文抱着妻子低聲呵斥女兒:“不許亂說話!這是我們的工作,也是我們的職責。與其,你太沒禮貌了你!”
陸與其癟着嘴:“爸,裡面那個是我弟弟!你知不知道他被人折磨成什麼樣子了?肋骨都折了好幾根,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那些畜生還是不是人啊?”
陸盛文抱着妻子,單手捂着額頭,臉低低的垂着。
有些話實在難以開口,可他不得不說:“與其,你讓伯恩跟沈越去看看樓下那個姑娘。她一直惦記着你弟弟,總也醒不過來。讓伯恩去跟他說說話,安慰安慰她。”
陸與其這才知道沈越剛才的用意,她知道在新疆的那些日子,沈伯恩跟弟弟他們總是在一起的。明白了父親的想法,她抽了抽鼻子,走到母親身邊,“媽,我先跟沈越下去了。”
陸盛文握了握女兒的手掌:“其其,辛苦你了。”
陸與其蹲在父母的腿邊伏在他們的雙膝上,哽咽的說道:“我不辛苦,是你們辛苦了!”
此時此刻,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道理她都明白,該做什麼她心裡也都清楚,隻是看着弟弟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渾身都插滿了各種管子,她胸中悶氣實在無法化解。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為父母解憂,為弟弟做好他想做的事情,讓他醒來之後看到自己沒有白白的做了這麼大的犧牲。
沈伯恩回來以後第一時間告訴了她,以現場那種姿勢狀況,陸與笙肯定是先倒下的。至于葉清晨為什麼回去,手裡死死攥着的刀又紮在了哪裡,隻能等她醒來之後,親口告訴他們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沈哥,伯恩就在附近的酒店,他本來也想來的,可他受了傷……”陸與其甩了甩頭才繼續說道,”我讓他休息着呢,現在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
沈越緊握雙拳,他實在沒什麼可說的,隻好聽着陸與其打着電話。
沈伯恩本就是個爽快的男人,聽到事情的緣由之後立馬說一會兒就過來。
陸與其站在葉清晨的病房之外,從玻璃窗裡看見床上的那個女生,她的臉色蒼白而沒有生氣。
私下裡,陸與其聽沈伯恩跟她講過,葉清晨跟陸與笙的關系很親密,她之所以倒在他的對面,很有可能是跑了出去又跑了回來。
沈伯恩還講,葉清晨是個看起來就有點膽小又舉止天真的女人。
膽小?還天真?
陸與其笑了笑,他弟弟那麼挑剔,才不會傻乎乎的喜歡上一個不聰明的女人。
她跟護士打了招呼,推開病房的門,輕輕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