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般安靜又膠着。
彌弦雙手撐在桌沿俯身貼近夏闵宸,眼神赤裸從容不迫,夏闵宸姿态散漫地倚在凳背,慵懶地擡眸看向他,目光不閃不躲。
雙方都沒有說話。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半晌,還是彌弦先打破了僵硬的局面,語氣有些困惑。
夏闵宸:“……”
上一輩子都被坑死了,還怎麼相信。
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也不會兩次愛上同一個人。
彌弦正要繼續勸說,眼前忽然一暗,一股大力帶倒了老舊的小木桌,不容抗拒的力道猛然掐住彌弦的脖子往旁邊一掼,後背撞到了灰牆上。
夏闵宸忽然暴起扼住彌弦命門,冷眼掃着他的臉:“你分明就想殺了我,要我怎麼相信你。”
彌弦幾乎無法順暢地呼吸,冰涼的指尖反握住夏闵宸掐住他的手,琉青色的眼眸平靜漠然,一滴眼淚卻毫無征兆地掉在在夏闵宸的手背。
夏闵宸瞳孔微微一縮,好像被燙到了般甩開了彌弦的手。
失去支撐的彌弦雙腿發軟跌倒在地,有些痛苦地喘息着,漂亮的蓄着淚水的眼睛被紫黑的發絲遮擋。
窒息的瀕死感太過折磨,過程太過漫長,就像是反複在撕扯他的靈魂,一點點慢慢奪走他的生命。
空蕩昏暗的狹小收押室裡隻有彌弦的咳嗽和喘息聲。
彌弦單薄的身體微微發顫,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咳嗽聲,約莫過了幾分鐘他才緩慢的挪動了一下身體。
夏闵宸的精神高度緊繃,幾乎在彌弦動作的時候手刀就劈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彌弦擡起手隻是輕輕觸碰了他的衣角。
夏闵宸右手的動作硬生生停在了半道。
“我想殺你是因為你想要我的命。”彌弦聲音嘶啞,“你随時可能會殺了我,在确保我的個人安全前提下,如果能做掉你是最好不過的,這隻是自保罷了。”
他的話直白又真實,沒有誰會留一個隐患在自己身邊。
無論是彌弦抑或是夏闵宸,除掉對方的原因都不過是為了自身安危。
隻有對方死了,才可以安心。
彌弦咳嗽了幾聲,努力平複着呼吸:“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翻了,我們誰也活不下去。”
夏闵宸嗤笑,壓根沒把他的話放心上,看好戲般瞅了他幾眼,笑道:“我和你可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話未說完就被彌弦斬釘截鐵地打斷:“你是。”
彌弦調整了一下姿勢,稍微舒服一點地靠在牆上,胸腔還是一陣灼痛,卻是笑吟吟地擡眸看向夏闵宸,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需要我——或者說,你需要‘彌弦’。”
夏闵宸看着彌弦虛弱的模樣,目光慢慢落在了下方。
就在他打算松口的時候,彌弦卻偏過了頭,淩亂的發絲垂落,他的呼吸還有些混亂,說出來的話變得亂七八糟的。
忽然安靜下來的空間隻聽到彌弦急促不穩的呼吸,和他口中一直重複念叨着的兩個字。
“……”夏闵宸一言難盡地看着彌弦說話說到一半突然神志不清地開始胡言亂語,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把彌弦魂抽了。
夏闵宸半蹲下來,拍了拍彌弦的臉,擰着眉說:“你怎麼了?”
彌弦臉色蒼白,眼睛充斥着迷茫和痛楚,猛地甩開了夏闵宸的手就要逃開,被夏闵宸眼疾手快反握住後頸拉了回來。
“你到底給我帶了多少綠帽子?”夏闵宸咬牙切齒地摁住亂動的人,心裡一陣反感和厭惡,直到貼在彌弦後頸的掌心感受到滾燙的熱意,才猛然發覺,這人不會又紊亂了吧?
夏闵宸立即拿出一管穩定劑紮入了彌弦的後頸腺體,彌弦被半圈在夏闵宸懷裡,慢慢地停下了掙紮的動作,濡濕的纖長睫毛顫了顫,拽着夏闵宸的衣領迫使他低頭,聲音輕得像随時會碎掉。
“為什麼要背叛我……”
夏闵宸順從地低下頭,卻在聽見彌弦的話語時眸光一沉。
明明上一輩子相愛十年,他自認為已經将愛人看透,不曾想重活一世他卻看不懂彌弦了。
也不知道彌弦嘴裡喊的是哪個老情人的名字。
銀晝。
真難聽。
淺淡的山茶花信息素味道慢慢滲透進來,夏闵宸神色不虞,粗暴地給彌弦貼上了阻隔貼,确認彌弦無礙後走到了一旁。
手環的特制隔離鎖已經解開,與外界的信号恢複,夏闵宸打開通訊正要聯系蔣健。
布料細微的摩擦聲響傳來,夏闵宸敏銳地回頭,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巨大的力道落在他肩膀處往後擰拽,冰冷的掌心貼上他的後頸。
夏闵宸猝不及防被彌弦摁着後頸推撞到牆壁,重重磕了一下下巴,清晰的碰撞聲令人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