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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教室的走廊上。
長長的光影斑駁在他們臉上,兩個人并肩走着,不過是咫尺之距。
響亮的上課鈴聲中,倏地混雜了女孩一道真誠的感謝。
初檸說:“簡以尋謝謝你,謝謝你給我随身聽。”
聞言,男孩的步子微不可察地慢了半拍,他微側頭看向身旁的女孩。
女孩的臉蛋幹淨白皙,細而密的睫毛撲輕輕撲朔,發絲拂過她微泛紅的耳垂,耀光的映襯下,他似乎能看清她臉上的分分毫毫。
謝謝他給她的随身聽,給而不是借。
從一開始,随身聽就是給她的。
初檸不知道簡以尋為什麼會這麼做,但就像是她之前說的那樣。
簡以尋是個奇怪的人,他沒有那麼的高冷倨傲,沒有那麼的兇巴巴滿身“問題”,他遠比他所表現的要善良得多。
十幾歲的少年肆意飛揚,他不是總是犯錯,他隻是沒有滿足規則條框的要求。
頑劣的底色下,是少年摯誠的心。
他格格不入,又因為身上的那股勁兒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表現他的外表,衆人對他印象各異,可他仍舊是他。
初檸的唇畔挂着發自内心的笑,清清麗麗,但簡以尋覺得比夏日的櫻桃還要豔麗。
陽光下。
少年的唇角微翹,眉眼再度染上肆意,他并未反駁,絲毫不在意般,語氣略帶傲嬌地說:“哦,不是早就說過歸你了,本來就是你的。”
初檸笑了笑。
誰都懂彼此話裡的意思,但又誰都沒戳破。
隻餘寂靜的校園長廊上,反射着的兩人并肩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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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課間的時候。
周一堯嚷嚷着“要餓死了”,急不可耐地拉着簡以尋往小賣部沖。
唐琦本來也想讓初檸陪她去,可一轉眼,初檸人卻不見了,隻留一道從匆忙跑出去的背影。
直到預備鈴結束,初檸還是沒回來。
簡以尋的目光從牆壁上的挂鐘挪到初檸空着的座位上,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初檸是被老陳喊去辦公室了?”
唐琦聽此,下意識接過話,搖了搖頭:“不知道,一下課就不見人影。”
下課就出去了?
初檸平常不都是和唐琦在走廊上吹風?
思索間,陳宇波胳膊間夾着本語文書,邁着大步子從教室外走了進來。
他站上講台的那刻,正式的上課鈴聲敲響。
簡以尋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門口。
終于,在鈴聲結束的同時。
門口響起一道急促的女聲,喊了聲“報告”。
簡以尋定睛一看,是初檸,轉筆的動作驟然停住。
陳宇波看見是初檸,沒有多問地點了下頭。
初檸回座位坐下時,簡以尋依稀能聽見女孩略氣喘籲籲的呼吸聲,就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長跑。
陳宇波抛下個問題,讓他們三分鐘閱讀課文找答案。
四下寂靜,大家紛紛低下頭去看課本,陳宇波也從講台走到另一邊的過道巡視。
簡以尋百無聊賴地放空,手中的筆無意識轉着,沒由來地猜測初檸剛剛去哪兒了。
突地,胳膊被筆輕輕地戳了下。
簡以尋疑惑地側頭看向初檸,對方眼眸往下轉動瞬。
簡以尋挑了挑眉,順着她的視線向下看。
他的課桌上,多了一顆青綠色包裝的青檸味軟糖。
同他給初檸的那顆一樣,可簡以尋很确定,這不是他給她的那顆。
簡以尋的眼眸晃了晃,盯着那顆糖,眼神複雜。
耳畔傳來女孩壓低的聲音,“就一顆,給你的。”
石子丢入湖中,掀起陣陣漣漪,湖中心也輕輕晃動。
——“你先把糖給她吃,我大課間的時候就去給你拿糖好不好?”
大人們告訴小男孩,你把玩具分出去,下次會再給你買新的,你還是會有的。
小男孩記住了,可大人們忘記了。
經年一日,小男孩也習慣性地以為,所謂承諾答應,不過是大人們哄騙他的手段,他們從來不會記住他們随口的一句話。
他把糖讓給趙燕玲,初檸對他說很快會再給他一顆。
他沒給,也忘了。
可簡以尋忘記了的,初檸記住了。
簡以尋擡起一根手指,攀上那顆糖果,一點一點把它挪到自己的掌下。
初檸見此,小聲地囑咐了句,“你下課了再吃。”
簡以尋沒有應聲,隔了瞬,點了下頭。
初檸不明白簡以尋為什麼對一顆那麼執着。
但是初檸履行了答應他的話,也就如他堅持的那樣,隻給了他一顆,完完全全隻屬于他,獨一無二。
初檸給簡以尋的糖,簡簡單單一顆放在他的手心,簡以尋攥了又攥,終于确定是真的。
窗外的陽光十分燦爛,簡以尋眼尾上揚,淺淺的淚痣在明亮的光色中似乎也變得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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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總是短暫的,仿佛隻是輕輕一眨眼,一中學子就又迎來了周一。
周一開大會。
各班在各自的班級位置排隊站好,照例的環節結束,就又是一堆聽了千八百遍的主任講話。
台下的學生不由搞起小動作。
周一堯看了看前面氣氛隐隐不對的兩人,壓低聲音,好奇地問同排的唐琦:“他兩又怎麼了,早上的時候不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