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4第三十二章
早餐鐘敲響的前一個小時,小霍拉德就起床了。作為科蒂夫人的小仆從,他每天都有活兒要幹,比如在夫人用餐與會客時為他們侍酒。這份工作讓他感到很驕傲,所以他每天早上都會提前起床,把自己打理得幹淨又整齊。“仆人的衣着和規矩是主/子的臉面。”這是波利小/姐告訴他的。
波利小/姐已經三十多歲了,她一直都沒有結婚,自然也沒有孩子,可她卻像母親一樣慈藹。她經常和他聊天。“我以前是個奴/隸,别人都叫我‘叛亂者的後代’,說我身/體裡流着叛/徒的血……但那都是過去,現在夫人讓我成為了自/由人。我本來可以和貝絲小/姐一起去半山城的。我服侍過不少貴婦,像我這樣的女仆,一年可以掙不少錢呢。”波利小/姐告訴他,“但我甯願留下來服侍夫人。夫人是一位高貴的好人,我想一直服侍她,等她生了孩子,我還會繼續服侍她的孩子。”
小霍拉德贊同波利小/姐的看法,科蒂夫人确實是一位高貴的好人。蒂薩城的那個夜晚,他決定外出抓野貓,那一天一定是他的幸/運日。她救了他的父親,也盡力挽救過他的母親,不過母親的傷實在是太重了。那些無/恥的民兵打得她滿頭血,打掉了她三分之二的牙齒,拔掉了她的指甲,甚至割掉了她一邊的奶/頭展示給她的丈夫看,聲稱這是“勇敢者的勳章”……然而這都不是她的死因。她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他們在幹完她之後,又用長矛——鈍的那一頭——幹了她好幾次,直到她的内髒像是孩子一樣從下/體流/出來。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父親在大吼與痛哭,但他在忙着擦眼淚,因為他需要清晰的視野,好記住所有人的臉。
這是小霍拉德第二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哭泣無用,而第一次是在父親得病的時候,他哭泣着懇求父親好起來,父親答應了,卻一天比一天病得更重。曾經哭泣是他最有用的武/器,每當他想吃雞蛋的時候,他都會哭,而父母就會投降,從那個專門放雞蛋的籃子裡拿出雞蛋給他吃。上帝保佑那個可愛的棕色小籃子,它曾是他的一切夢想。後來籃子空了,而且再也沒有裝過雞蛋,最後這個籃子連同裡面的蘋果派與腌肉一同被民兵們拿走了。他哭着把籃子、蘋果派與腌肉一起交給民兵,告訴他們這是他家裡僅有的一點财物,求他們放過他的母親……他們收下了他的東西,卻沒有放過她。
所以當母親死去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再哭了,他知道這沒有用。科倫先生向他道歉,“其實我有辦法救你的母親,夫人讓我來救她,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如果她的身/體不是這麼虛弱……嗨,算了。”
“她不會再痛了嗎?”他問他。她總是喊痛,總是哭泣,這讓他看了很難過……後來她不喊痛了,她一直在睡覺,可他卻更加難過了。
“不會了。”科倫先生許諾。
“那就好。”他茫然地點點頭,想要走過去看一看母親……接着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他醒來時,他在科倫先生的房間裡,科倫先生讓他先住下。波利小/姐來看他,給他帶了新衣服與一個濕/漉/漉的親/吻。他立即哭了,其實他不想哭的……但是他忍不住。
“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是一個長峽人,我們長峽人就像岩石一樣堅強。”波利小/姐撫/摸/他的頭發安慰他,“天呐,科倫,這孩子需要徹底的洗一次澡,你看看這虱子,有我指甲蓋那麼大呢!他還需要一點烤肉和面包,你沒告訴我他竟然這麼瘦!去弄烤肉和面包來。”
“我?”科倫先生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别在這兒幹站着。熱水、面包和烤肉!”
“好吧,我……唉,照我看你才是這城堡的管家。”
“是嘛,我是管家,那你是啥?你是我見過的最醜的女仆。”波利小/姐朝科倫先生大聲嚷嚷。其實科倫先生長得雖不英俊,卻也稱不上醜。“所以你還是得去叫水!熱水、面包和烤肉,快點兒!”
科倫先生很無奈似的聳聳肩,做了個鬼臉:“年輕人,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千萬不要輕易和女人上/床,尤其是這些長峽悍婦,不然……”波利小/姐沖着他丢/了一個枕頭,他接住枕頭,将其放到門邊的椅子上,搖着頭走了。
從此以後,小霍拉德就成了科蒂夫人的仆人。多舛的命運讓他明白,苦難是沒有底的,人一旦沉湎于苦難,便會無止境地堕/落……而上天總是眷顧那些能飛快适應變化并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的人。
很快的,小霍拉德就成為了科蒂夫人最喜歡的仆人,因為他總是在科蒂夫人需要時才上前為她倒酒,而非讓酒杯一直滿着——若是酒杯時時滿着,她就會不自覺地經常喝酒,但其實她不喜歡這樣。小霍拉德在蒂薩城當扒手時練出了不錯的眼力,他通常能看出人們的注意力在哪裡,但即使如此,猜科蒂夫人的意圖依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最開始他十次裡隻能猜對一次,然而到了三天之後,她隻要一擡頭,他就知道該點蠟燭還是該去倒酒。
“我猜你準是長了三隻眼睛,不是麼?”有一天,科蒂夫人在他點燈時對他微笑。她的笑容與平日裡一樣可親,眼中卻有/意味深長的審視。
從那天之後,她常常在一次會面結束後詢問他的看法,并對他的回答加以評叙;她開始經常與他說話,并鼓勵他暢所欲言,甚至在她的機要會/議上也是如此;她讓厄恩先生教他識字,讓弗朗索瓦茲先生為他找了個教頭,以傳授他一些基礎的武藝……他的每一天都變得無比充實,以至于幾乎沒有時間哀悼母親與挂念父親。新的生活迅速充滿了他。
他的身上開始頻繁出現淤青和腫塊,腦子裡則塞滿了各色信息與知識。波利小/姐在教/導他禮儀時告訴他,“夫人準是想讓你給未來的小少爺當侍從。這可是一份尊貴的差事,你以後說不定會當上騎士呢!”
當侍從……當騎士。小霍拉德重重地點了點頭,當天晚上他興/奮得睡不着。到了第二天,他請求厄恩先生教他拼寫“侍從”與“騎士”,又請求厄恩先生把識字教材從精深枯燥的法/律政令換成一些關于侍從與騎士的故事。厄恩先生答允了他,可是一天過去之後,擺在他面前的又是法/律政令。“這是夫人的意思。”厄恩先生告訴他,他有些失望,可既然這是夫人的命令,他便會乖乖服/從。
等小霍拉德打理完自己的儀容,天色已經蒙蒙亮。距離早餐鐘還有一會兒,但整個城堡已經醒了。仆人們四處奔走忙碌。在夫人用餐之前,他們有許多工作要完成,比如擦洗牆壁和地闆、燒熱每一個壁爐和火盆、整理每一處隔夜的雜亂,以及準備所有人的早餐。内堡足有三百多名仆人。當夫人問起這個的時候,小霍拉德第一次看到她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347人?”科蒂夫人詫異地看着科倫先生,“我以為我已經很了解這兒了,科倫先生。你讓我發現,我隻了解這裡的……不到十分之一。”
“夫人,這座城堡裡隻有不到十分之一才有機會被您看到,剩下的都是您無需了解的東西。”科倫先生回答道。
小霍拉德敏銳地發現,她對科倫先生的回答并不滿意。“我當然可以不去了解他們,畢竟我精力有限,分/身乏術,無法兼任統/治與管家之責……但你呢?你對他們了解多少?我希望你對他們的了解不要僅限于人數和分工。”她似乎從科倫先生的臉上得到了答/案,“科倫先生,我讓你取代比爾森先生,不是因為你比他更具備管家方面的才能,而是因為這一職位相當重要,我需要一個完全信得過的人來擔任。你若是把一切都交給比爾森先生,那我不如讓你當侍衛算了。”
當時科倫先生應答得很誠懇,但小霍拉德卻發現,在城堡中忙上忙下的依然是比爾森先生。當然這也怪不得科倫先生,畢竟他因為狼王詛咒的緣故,在白日裡時常感到精神不濟,而比爾森先生又極為老道幹練,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早餐室門口,比爾森先生正在組/織仆人們送上早餐——這一切必須在夫人到達餐室之前完成,而且時間必須不早不遲,以免那些新烘烤的蜂蜜面包和滋滋冒油的培根因寒冷而失去風味。小霍拉德禮貌地向比爾森先生道了早安,同時被食物的香氣激得咽了咽口水。
這時候,波利小/姐走了過來,“别麻煩了。”她打着哈欠說,“夫人昨天晚上出城了,她今天不吃早飯。”
“夫人昨晚出城了?這也太突然了,她昨天還去了孤兒院……”比爾森先生皺起了蒼白的眉毛,“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不知道?”他的口吻相當嚴厲,近乎于責難。
小霍拉德不由瑟縮了一下。比爾森先生一貫端肅嚴謹,不苟言笑,他一直有些怕他。
跟他比起來,波利小/姐則勇敢得多了。她插着腰反擊:“因為當時你正在床/上打呼噜!夫人還醒着,而你卻睡了,難怪你不知道。”
“夫人一貫睡得很晚……唉,那你也應該找/人來叫醒我。夫人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她愛去哪兒就能去哪兒,輪不到我過問。她要離開大約三五天,離開之前讓弗朗索瓦茲爵士代她管理城堡。”波利小/姐轉頭對仆人說,“弗朗索瓦茲爵士今天會在飯廳裡用餐,你們把這些吃的擡到飯廳去吧。”
“不行。”比爾森先生制止道,“飯廳裡的人有自己的早餐。赫曼,每樣留出一份送去給弗朗索瓦茲爵士,其他的倒掉。”
“倒掉?可是……”
“你是個女/奴,不了解這些規矩,但規矩的存在是有道理的。怎麼能讓下人們覺得主人不在家時他們反而能吃得更好呢?”
波利小/姐有些生氣,她瞪着比爾森先生,鼻孔翕張了片刻。“我已經不是女/奴了,我是夫人的貼身女仆!你這個糊塗的老傻/瓜。”
“我知道這個。”比爾森先生平靜地說道,“正因為這個,我時常為這座城堡的新夫人感到擔憂……赫曼、伊森、霍文,我們走吧,這裡沒有我們要服/務的人了。”
他們轉身離開,連帶着那些香噴噴的餐盤一起,而波利小/姐則氣得渾身發/抖。小霍拉德猶豫了一下,還是靠近她安慰,“别生氣了,波利小/姐……我們一起去飯廳吃早餐吧。”
“我才不去飯廳!我可不想再見到那張自命不凡的老臉。”波利小/姐沖着比爾森先生的背影尖/叫,“但我也沒必要跟他生氣。這可笑的老傻/瓜,總是忘不了過去的那一套,說不定還在背地裡偷偷親安德瑞斯的褲子呢!可惜安德瑞斯再也回不來了,這兒以後都會是科蒂的天下。等着瞧吧,狼王馬上就要垮/台了,到了那時候安德瑞斯就得徹底完蛋!”
比爾森先生的腳步略一停頓,卻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向前走,步伐中有一種平靜的尊嚴。波利小/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方才低頭看向小霍拉德:“這幾天夫人不在,你也不用服侍弗朗索瓦茲爵士,隻管專心學武藝和拼寫就行了。厄恩先生将會很忙碌,他要代替夫人仲裁審判……但你不能放松,知道嗎?要是讓我發現你偷懶,我就讓你負責洗刷城堡裡的所有夜壺。”
“我才不會偷懶呢,那些夜壺你還是留着自己刷吧!”小霍拉德嚷嚷道,轉身一溜煙跑了。波利小/姐是個好人,但她的脾氣也太差了!
直到當天早餐結束時,波利小/姐都沒有在飯廳裡出現。小霍拉德感到了内疚與不安,也許他不該頂撞她的。波利小/姐的脾氣就像胡椒一樣嗆人,尤其是氣頭上的時候……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胡椒無法去除自身辛辣的火性,所以他不該和她計較。小霍拉德盯着盤子裡那一堆熱/乎/乎的奶酪水果派看了一會兒,拿了幾個有漂亮花紋的果派揣進懷裡,決定去找她道個歉。
清晨的城堡一片嘈雜——由于夫人外出的緣故,比爾森先生決定給城堡來個徹底的大掃除,務必要讓這座古老尊貴的堡壘在主人歸來時能夠煥然一新。比爾森先的口頭禅是“閑人易生亂”,于是他從不讓下人們清閑。小霍拉德機警地避開了比爾森先生一行人,直奔波利小/姐的房間……然而他還未走到門口,房門便被拉開了。
開門的是科倫先生。他見到小霍拉德,也沒太意外:“你今天不用念書麼?”
“我每天都要念書啦。”小霍拉德回答,“不過我想先看看波利小/姐,她今天沒吃早餐。我給她帶了果仁派。”
科倫先生點了點頭。他略一猶豫,側身讓開一條路:“進來吧。”
小霍拉德跨進波利小/姐的房間,立即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頭。波利小/姐看起來有些不安,她坐在椅子上,手指緊緊地絞在一起,眼神慌亂而猶疑。她見到小霍拉德,有些詫異:“科倫,這孩子還太小……”
“他已經八歲了。不要低估貧民窟裡的陰/溝鼠,他們比你想得更堅強。更何況這種事情瞞不住,他很快就會知道,從下人口/中……但下人經常危/言/聳/聽,我甯可他知道真/相。”科倫先生淡淡說道。他關上房門,坐到波利小/姐旁邊。
小霍拉德看着二人,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手惡狠狠地抓緊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掠過他的腦海,又像火一樣從喉/嚨裡燒出來。“是不是……夫人出/事/了?”
科倫先生愕然,随即笑了:“放心,我要說的事情沒有那麼糟。”他頓了頓,又道:“安德瑞斯讓他的兒子與蒂薩城的凱布裡小/姐訂了親。根據消息,老凱布裡為這樁婚事付出了四千多人的軍/隊作為陪嫁——我不得不指出,其中包括了臨時征召的蒂薩城新兵,有不少人應該隻比我們的陰/溝鼠大五六歲——這些人加入了安德瑞斯的軍/隊。目前安德瑞斯手下有七千/人左右,這些人正在向我們進軍。”
“……安德瑞斯的兒子?”小霍拉德很是驚訝,“你指的是埃德蒙·安德瑞斯嗎?他是安德瑞斯唯一的兒子。可他不是……”
“他還是我們的俘虜,要是你去摘星塔頂層逛一逛,說不定還能聽到未來的新郎官正在為一塊煎得不夠嫩的牛肉而嚎啕大哭,不過這無關緊要。他隻有四歲,但他有命/根子,還是安德瑞斯的兒子,那他就能訂婚。”科倫說道,“其實這沒什麼可怕的,卡洛城抵禦過更加龐大的軍/隊。岡恩爵士會組/織防禦,而且我們的兵力未必比他們少。”他看向波利小/姐,聳聳肩說道:“詹姆爵爺認為這一路軍的主要目的其實是阻止我們攔截盧西恩的主力部/隊,而安德瑞斯又急欲奪回城池,他是最适合的領軍人選……不過不論是安德瑞斯還是凱布裡,甚至是二者聯合,都不足以拿下卡洛城。隻要岡恩爵士按照爵爺的部署做好防禦,我們就會平安無事。”
科倫的語氣沉着而平靜,那是一種經曆過滄海與桑田的從容,這種從容使他看起來與科蒂夫人是那麼的相似。當科倫說完之後,小霍拉德感覺自己慌亂跳動的心髒奇異地複歸了平靜,“夫人到底去做什麼了?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他問。
“夫人的行蹤我暫時不便透露,不過據我所知,她最遲會在一周後回來。”科倫回答,“我倒覺得你們用不着擔心她……就算審判日降臨,她也會是大地上最後一批消失的人。”
這個回答完完全全就是小霍拉德心目中的科蒂夫人,所以他滿意地放心了。可是當他看到波利小/姐的時候,立即發現她與他不一樣,她依然沉浸在恐懼之中。她的呼吸輕淺急促,手指如蔓藤那樣互相絞纏,關節泛着緊迫的蒼白。
“她真不該在這時候離開。”波利小/姐說道,“要是她還在……科倫,打仗的事我不懂,但你一定得看牢比爾森,還有侍衛隊的威廉、埃沃納、波輪……哦,老天,他們服侍了安德瑞斯十幾年,與他同桌吃飯,是他忠心耿耿的爪牙!一旦安德瑞斯的旗幟出現在城牆外頭,他們一定會釋放俘虜,然後為他開門,到了那時候就太遲了!”
科倫皺起眉頭:“你的意思呢?”
“你得讓弗朗索瓦茲爵士趕緊把他們抓起來,通通抓進大牢裡去。要是夫人在這兒就會這樣做,你知道她,她絕不會坐視謀逆的發生。”波利小/姐的語氣十分激動,聲調卻壓得極低,一雙碧綠的眼睛被恐懼點燃,亮得可怕。“而且一定要快……一旦他們得知這件事,就會立即開始密謀。比爾森給安德瑞斯當了十三年的管家,十三年!”
“比爾森性/情古闆,重視榮譽,他既然向爵爺和夫人發誓效忠,就不會輕易背叛誓言——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夫人說的。更何況他那些不成器的兒孫在封地運/動中得了不少好處,就算他不顧忌自己的誓言,也會考慮子孫後代的生計。”科倫淡淡地說道。他站起身來,神色有些不耐煩,“至于威廉、埃沃納和波輪……他們确實服侍了安德瑞斯很長一段時間,但這城堡裡沒服侍過安德瑞斯的人壓根就沒幾個。你不也服侍了他四五年嗎?”
波利小/姐勃然大怒:“我絕不會——”
“别嚷嚷。”
“我絕不會背叛夫人!”波利小/姐喘着粗氣,清秀的臉龐漲得通紅,“我的祖父……但我的血是幹淨的……”
科倫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小霍拉德擔憂地拉了拉科倫的袖子,科倫瞥了他一眼,放緩聲調安撫道:“你說的事我記下了……這樣吧,我會讓岡恩爵士禀告爵爺和夫人。這件事牽涉太多,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還得讓他們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