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夜下意識擡起手,想要用指節敲打眉心——這是她感到震/驚或是郁悶時的習慣——卻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戴着防風鏡。直至觸到冷硬的阻隔,她方才反應過來,不過出于習慣,她還是在鏡框上敲了兩下。阿斯特羅所言讓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最要命的是,這個大膽的、未經證實的想法不過是一個線頭,一抓便牽出一大團。此時她大腦裡的念頭異彩紛呈,像放煙花一樣噼裡啪啦炸個不停。
“這種……隕落大人物的體/内宇宙,與正常生成的自然宇宙,存在有什麼區别嗎?”
“對于普通角鬥/士而言,沒有太大區别。”阿斯特羅的目光再次落到李/明夜身上,“但若是如你我一樣的人,湊巧進入道路相近之大人物的體/内宇宙,那就不一樣了。路易斯,你聽過‘氣運’這個詞嗎?”在提及氣運一詞時,他采用了頗為生硬的中文。
李/明夜回憶了一下,“我聽真武堂的人提過。那是一種……介于‘聯/系’與‘運氣’之間的東西罷。”她略一停頓,笑了一下,“難怪我說要來遠古戰場時你幾乎沒有任何反/對。阿斯特羅,把性命與成敗寄托在這樣虛無缥缈的事物上,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這世上沒有絕對正确的選擇,明智之舉也經常會帶來失敗的結果。若我認為一個選擇十分明智,并且萬無一失,那反而該更加倍地小心才是。”阿斯特羅微微一笑,“況且氣運加身并非意味着萬事順遂,這隻是一種冥冥之中的呼應與聯/系罷了,并不是什麼立竿見影的增益,我們依然要靠自己。我隻是知道,若是我們進入這類宇宙,最好多去遺迹之類流傳有神話傳說的地方多轉轉,尤其是與所謂‘創世神’相關的線索,更是萬萬不能放過。”
鑒于自己的存在,當初阿斯特羅得到世界樹葉時一定樂瘋了,虧他按捺得住。李/明夜歎了口氣:“我在這裡發誓,以後我再也不逃場情局的培訓了。”
“恕我冒昧,你似乎不是場情局的正式成員?我不清楚場情局的情況,不過以我在堡壘的經驗來看,普通培訓多是一些技術方面的内容,對我們而言意義不大……”
李/明夜忽然拉住阿斯特羅的手臂:“停下。”她的語氣冰冷嚴肅,如臨大敵。
阿斯特羅立即在空中來了個緊急刹車,“怎麼了?”
“你感覺不到?”李/明夜反問。她想了想,擡起手,手套掌心星光凝聚,飛速勾勒出一枚璀璨閃耀的七芒星法印,“現在再看看。”
刹那之間,一片光芒在阿斯特羅面前霍然展開。那光芒瑰麗絢爛,變幻莫測,彙聚有千萬種色彩,仿佛破碎的極光,又如同揉皺的彩虹。這片光芒無疑是虛幻的,卻給人一種水一樣潺/潺流動的質感,無數星星點點的細閃在其中沉浮……
阿斯特羅臉色微變。這片光芒不過籃球場大小,但他以精神力離體深入感應時,卻發現其中竟是廣袤浩瀚,無邊無際!那些細小的光芒赫然是一顆顆星辰,它們彼此之間的距離是無垠的遠眼前這片光芒仿佛是真/實截取了一段天際銀河在這裡。佛家有“納須彌于芥子”的說法,雖不能完全形容當下情境,卻也能描述一二。
阿斯特羅的精神力同時反饋給他“近”與“遠”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像是把手插/入兩條截然不同的水流。同樣的一顆星辰,他如同擡腳就到,又如同窮盡畢生亦無法抵達。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收回精神力,“彩虹橋?”他問道。
“破碎的彩虹橋。”李/明夜肯定了他的猜測,“不要靠近,不要接/觸,否則我也不知道我們會被傳/送到哪裡。最好的結果是被傳/送到那些星星上,我認為這些星星是阿斯加德文明曾經的地外殖民點,而且我猜那裡大概不會像此地一樣宜居。”她收回手,掌心光芒泯/滅,那片破碎的彩虹橋也随之消失了。
不……那不是徹底消失,而是隐藏起來了,就像暗流歸于深水一樣。此時阿斯特羅再認真感應,能覺察到前方空間存在微妙波動。當一塊礁石沉于水底,人從水面自然看不出太大的異狀,但水流仍然知道它有多龐大,被水流傾覆的船隻也會知道。他歎了口氣,看向李/明夜:“你來操控飛毯吧。”
李/明夜沒有推辭,“坐穩。”她拿出一根魔杖輕輕敲了敲飛毯,那昂貴精美的魔法織物頓時急轉直下,高速俯沖避過隐藏的危險,繼而一個急停,接着便又如離弦之箭般飛射/了出去。
這可比任何極限運/動都要刺/激得多,而且刺/激程度顯然超出了魔咒所能守護的極限,若非二人及時抓/住飛毯,說不定直接就被甩了出去。阿斯特羅咽下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苦笑道:“你應該知道這個高度足以讓我們摔死吧?”
“我記得我提醒過你‘坐穩’,而且我記得我們都會漂浮咒。”李/明夜笑道。她的笑容與語氣都堪稱平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飛毯堪稱激烈的軌迹。這魔法織物在空中極速前沖,時而又如一個發了瘋的火箭似的上蹿下跳,以躲避一些看不見的危險。
“說起魔咒……如果我沒看錯,你剛才使用的并不是‘顯影咒’一類的魔法。”
“确實不是,我剛才使用的是我所擁有召喚術的起手式。彩虹橋碎片的出現,并非是由于我讓它現形,而是由于它感覺到了與它相似……而且是相似度極高的力量。它被這種力量吸引,于是才會出現。”
許多法術雖然邏輯不同、道理迥異,但它們的效果其實相差不大。比如同樣使物體懸浮,李/明夜可以動用原力,亦可以像阿斯特羅一樣無杖亦無聲地使出“漂浮咒”,而克裡斯則可以通/過改變磁場做到這一點。如果這三個人比較無聊,他們甚至可以在讓物體懸浮的同時模仿對方的出手造型與表層能量流動,這樣一來,外人根本就分辨不出真僞,但歸根結底,原力、漂浮咒與變種人血脈異能是完完全全的三回事,他們驅動物體懸浮時使用的是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他們的法/力流動與遵循邏輯也是截然不同的。就算僅僅隻例舉李/明夜與空間系法術,她在幻影移形時與施展位面召喚術喚來“橋”時,所遵循的也是不同的法術邏輯與施法道理,二者雖然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相通,内中精義卻是迥然相異。
于是李/明夜便能知道,那彩虹橋——準确的說,是用于制/造彩虹橋這一現象的功/法——與她的位面召喚術幾乎同出一源,隻是前者更加宏大、高明,并且無比的精妙,甚至于返璞歸/真,近乎本源。若是她在彩虹橋碎片前停留,仔細揣摩,認真感/悟,哪怕僅僅是一小時,收獲想必也遠超能夠以奧雷換來的鬥獸場給予。如果在平時,這樣的機會她幾乎可以用命來換,正如她當初探尋格林德沃所設之複活石機/關時一樣的決然,隻可惜現在靳一夢生死未蔔,她實在不能将時間消耗在路上。一秒都不可以。
況且……
根據現在情況來看,這個宇宙很有可能如阿斯特羅所猜測的那樣,乃是早已隕落之覺者的體/内宇宙,而哈利波特宇宙則是這個宇宙的諸多次級衍生宇宙之一,是以覺者的功/法才能在這兩個不同宇宙之中流傳。正因如此,一切竟然如此湊巧,還是令李/明夜覺得有些奇怪。
難道這一切就是所謂的“氣運”,是那冥冥中虛無缥缈的聯/系?
覺者之座選中她,是因為她得到了位面召喚術?
短短一刹那,李/明夜已經将自己得到位面召喚術與進入本宇宙的前因後果通通思考了一遍,可惜的是,除了“巧合”之外,她推斷不出更多的聯/系。
李/明夜是最不相信巧合的人,尤其受益人是自己時更是如此,然而現在情報不足,她隻能暫時按下疑惑。
“前方有許多彩虹橋碎片。”李/明夜說道,“這很不尋常。彩虹橋并不是物理上的固定建築……據我觀察,它是一種融入天地法/理的魔法現象,隻在受到召喚時才會顯現,若無召喚便會隐藏起來,像氧元素藏于萬物一樣。我猜我們正下方的平原曾有一場規模極大的戰役,阿斯加德一方出于運輸或是其他緣由召喚出彩虹橋,就在彩虹橋徹底顯形的時候,有人将它打碎了。”她略一停頓,露/出一絲奇異的狂/熱神色,似恐懼又似向往,“這就像,嗯,把所有氧元素一瞬間剝離出來,使其再不能與其他任何元素産生反應一樣,這會造成非常恐怖的結果,整個宇宙的法則缺失或改變了一部分。你懂我的意思嗎?”
阿斯特羅深吸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彩虹橋破碎會産生一系列連/鎖反應,甚至極有可能直接毀滅整個阿斯加德——如果其他傾向阿斯加德與人族的聖主不插手的話。”
“顯而易見,祂們插手了。”李/明夜聲音極輕,近乎喃喃自語,她被那種輕而易舉便能覆/滅整個世界的強大所震撼了。“玉石俱焚……不,圖窮匕見,那一定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戰役,那個人一定是聖主。祂是誰?”
“我可能知道祂是誰。”阿斯特羅微一沉吟:“你還記得我們在哈利波特宇宙裡聽過的神話故事嗎?”
“你是指諸神黃昏中,火巨人始祖蘇爾特爾踏碎彩虹橋的傳說吧?”
“對。據我所知,諸神黃昏中參戰,并揮師阿斯加德的聖主可不止尼德霍格一位……”阿斯特羅說道,“當時有一位聖主,祂有許多名字,其中廣為人知的有赫菲斯托斯、伏爾甘、拉,不過這些名号多來自于祂在各個宇宙中的投影。在鬥獸場裡,祂的真名叫伏爾坎努斯,含義是‘最初之火’。這名聖主的隕落時間很是神秘,直到祂的繼任者突破神魔之境,鑄造屬于自己的聖座時,聖主符号自動投奔易主,大家才知道祂已經隕落了。”他略一停頓,“祂是前代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