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7第三章
自哈利波特宇宙開始——準确的說,是從靳一夢開始帶兵打仗,且兩支團隊的所有成員皆以不同形式在他手下混過不少日子之後,大家不知不覺就養成了一種習慣,即領/導開/會商讨決策時,小弟們如果沒有特殊安排,就會抓緊時間自/由活動放飛自我,一個個跑得比鬼都快。這人帶兵打仗有個很不好的習慣,他對待小兵還稱得上是良心尚存,對軍官的調/教壓榨卻堪稱毫無人性。比較悲慘的是,大家在曆練宇宙裡通常都不會是個小兵,基本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是當/官兒的,而一個官兒在他手底下,那可實在是混得太慘了。
比如最簡單的崗哨。長峽最冷的那段時間,小兵們值哨輪崗是1-2小時一班,帶崗軍官的輪值卻是3-4小時打底。長峽那幫子古人待遇還算好了,到了哈利波特宇宙,他簡直變本加厲,沒輪值的軍官(傲羅與自衛隊幹/部)還不能歇着,就算沒有會要開,魔法槍/械徒手搏擊麻瓜科技軍事理論特種偵察思想政/治……以上種種課程,總有一款适合您。要是都不适合,那八成是不識字的文盲,這也沒關系,要麼去搞人人有份之體能訓練的進化加強變/态版,要麼就跟小兵一起進掃盲班去吧,規矩一樣的,小兵幾課時,軍官一律超級加倍。要是您說都懂了不用學,那趕緊過來參加考/試,沒通/過就抽一頓滾回去繼續學,若是通/過了,那可實在是太好了,教/師隊伍立刻增加一位新成員,補習班又可以擴招啦。
靳一夢在抓人上課這件事上堪稱喪/心/病/狂,就連阿斯特羅堂堂團長之職,部/長之尊,跑來前線打大決戰的時候都被他抓去當過好幾回臨時教/師,可以想象彼時坐在底下聽課的土著們是怎麼一個表情。也就李/明夜他沒舍得壓榨,不過李/明夜自我壓榨得已經夠厲害了,堪稱是奮鬥逼中的卷王,哪怕不是他老婆,再下手盤/剝也實在是于心不忍,而從另一方面來說,若是讓李/明夜給人上課,小朋友們剛形成的良好三觀會受到怎樣的痛擊啊……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就靳一夢這慘/無/人道的盤/剝壓榨,大家——不論是土著還是角鬥/士——竟然沒幾個不服的,頂多背地裡哀嚎幾句(文森特除外,他一向當面哀嚎)或是想辦法偷偷懶,要是運氣不好被抓/住了,挨訓挨罰也肯認。這在外人看來多少有些斯/德/哥/爾/摩的意思,但隻有過上這種生活的人,才會知道不論是教書還是學習,甚至是最枯燥無味的體能鍛煉,都會給人以無窮的正反饋。這世上能使人感到充實與滿足的事有許多,但沒有一件比得上看見自己一點一點地變強。那些作用于肉/體、發生于靈魂的變化,整個人煥然新生的快樂,隻有真正經曆過才能體會。
當然,想要得到反饋必然先要有所付出,反饋是快樂的,付出卻不然,付出向來痛苦,而所有痛苦都反人性,所以熊孩子該管還是得管。為了管/教熊孩子,靳一夢定下的規矩極嚴,不僅給督戰隊下達的指标堪稱毫無人性,自己更是經常親自抓人,饒是如此,大家依然熱衷于絞盡腦汁地鑽空子偷懶。逃課者沒被抓就歡呼雀躍,被抓就哀嚎認命,這也算是……生活情/趣。
以上是扯遠了,扯得這麼遠主要是為了說明一點——當靳李二人開完會出門時,整層走廊空蕩蕩的,安靜沉寂,看來大家都很珍惜既不用上課又不用給别人上課的自/由時光。
李/明夜翻了翻聯絡組的曆/史信息。由于他們的戰術終端做過靈魂綁定且能連通科洛桑網絡的緣故,他們的免/費通訊距離已經擴大至全球(這種情況下可以将超出一定距離的消息直接設為曆/史消息),因此她很快就發現,大家似乎都有點忙——文森特、陳英華、岡恩與多米尼克正在“掃黑除惡”;希德、薩德拉和斯/諾對本宇宙土著生物極感興趣,三人根據文森特等人給出的線索追蹤到了一家地/下生物交易市場,目前正在逛街;克裡斯正在陪海霧逛銀河共/和國博物館,他們似乎還打算去一個什麼藝術展;唯有JS一個人悶在房裡,埋頭處理警方數據庫。
“看來大家都有些忙碌。”李/明夜笑道。她本想回房間繼續閱讀文獻,看了看靳一夢,又改變主意。“我們也出去玩吧!”
靳一夢看起來沒多大興趣,不過也沒什麼意見。他牽着李/明夜走向電梯:“好啊,玩什麼?”
“我也沒想好,隻是覺得難得來一趟。”李/明夜說道,“你似乎不是很喜歡這裡。”
“是不大喜歡。”靳一夢說道,“這裡光污染太嚴重了,顔色又雜,布局又亂,人還多……有點累眼睛。”正常人看世界與狙擊手看世界完全是兩碼事,别人是“看”,而他們是“觀察”,故而靳一夢确實不太喜歡繁雜喧嚣的場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職業病的一種。
“我就說傑森這次怎麼這麼老實。”李/明夜停下腳步,“會不舒服嗎?”
“不至于,這兒頂多也就是賽博朋克了點,比亂能比得上戰場?”靳一夢搖搖頭示意無礙。他連上網絡浏覽了一下,“42層的平台廣/場有個樓區活動,叫什麼……‘熱火朝天美食節’?”他點開頁面翻了翻活動說明,“都是些辣的食物,還有什麼最辣美味評比,大胃王比賽之類的。你想去轉轉嗎?早都過飯點兒了,咱倆晚飯還沒吃。”
“啊……我可以想象是什麼活動。這種活動上的食物不會很好吃,因為廚子在制/作時隻有越辣越好這一個标準。這就導緻哪怕是平時很好吃的東西,屆時也會變得難吃起來。”李/明夜興緻缺缺地說,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眉心皺得死緊,語速驟然加快,“我最煩的就是社區活動,到處都是孩子和狗,像一團又一團蒼蠅,永遠不知疲倦,嗡嗡嗡的到處亂飛。還有那些無聊的紀/念品與更加無聊的活動,寵物秀,募捐義賣,亂七八糟的比賽。她——你知道我指的是誰——還要帶上琴去哄孩子,有時還要哄孩子的父母。我的老天!那幫愚蠢的小崽子和他們的蠢蛋家長。每到這時候,我就十分期待附近能爆出一起謀殺案,好讓我可以清淨點……”
靳一夢一邊聽一邊認真點頭,等她抱怨完,他深深看她一眼,笑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去看看吧。”
“不去!”李/明夜斷然拒絕,“你剛才聽見我說的話了,我說我不喜歡。”
“我想去看看,你就陪我一趟呗。”靳一夢牽着她往電梯走,“我還沒參加過社區活動,這次趕上了,就當看個新鮮。”
“有什麼新鮮的。”李/明夜小步小步地挪,看起來非常不情願。
“看看再說嘛。這兒可是科洛桑,又不是地球,肯定有新鮮的。”
“我不去——”
“我肚子餓了。”
“……好吧,我們去吃點東西就回來。”李/明夜停頓了一下,強調道:“我們隻是去吃晚飯的,不是去參加這個愚蠢的樓區活動!我還有一堆文獻要看呢!”
“好好好,走走走,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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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在一個廣/場上舉辦,該廣/場乃是兩座超級摩天大樓之間的平台,平坦廣闊。廣/場上人流如織,奇特的異種與人類混迹在一起,完完全全不分彼此,小孩子們歡笑着跑來跑去,身後跟着他們的家長、一些奇怪的寵物與各式各樣的機器人。攤販随處可見,頂着流光溢彩的招牌,售賣新鮮出爐的食物——根據空氣裡濃郁浮動、令人幾乎淚下的辛辣芬芳,它們應該确實符合活動主題,至少有九成是辣的。就連乍一聽安全無害的飲料都藏有風險。一個伍基人孩童從小販手裡接過一杯飲料,一口喝下——這可憐的孩子差點噴/出火來。
除去美食之外,娛樂活動也少不了。攤販不止販賣美食,還販賣如飛車大賽、過山車、射擊競技、太空飛行、動作冒險等VR遊戲;攀岩牆與彈力秋千高高豎/起,充溢着歡聲笑語,偌大蹦床/上,笑鬧的孩子們此起彼伏,其中竟然——李/明夜特意放大視角看了一眼——還有不少成/人;高台上的大胃王比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圍觀群衆的喝彩聲震雲霄;不遠處的另一個高台,一支樂隊正在表演,這支樂隊的成員有大人也有孩童,他們操着稀奇古怪的樂器,唱着荒腔走闆的歌曲,主唱的氣息控/制與發聲技巧都極度不專/業,歌曲高/潮時甚至還會破音,但這都不妨礙這位主唱與台下聽衆一同喊出他們的快樂。他們的快樂通/過音響廣播出來,響徹整個廣/場,響徹嘈雜的人聲,響徹炫目的燈光,響徹食物的芬芳,響徹虛假的星空。像是來自大地最深處的聲音,要傳到星海的最高處去。
歌曲終結在一個長而激昂的高音。主唱聲嘶力竭的狂吼聲中,廣/場上方陡然大亮——伴随着音響的爆響,五光十色的電子煙花當空綻放,絢麗奪目,異彩紛呈。廣/場上爆出一陣雷霆般的歡呼,大家拍着手呐喊,舉起手臂呐喊,跺着腳呐喊……如此純粹又如此熱烈的快樂。戰争好像離他們很遠,那都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要不是知道場情局的情報不可能出錯,我打死都不信這兒在打仗。”靳一夢悻悻然說道。
李/明夜翻了個白眼。煙花放得突然,動靜基本跟放炮沒兩樣,靳一夢下意識就将她撲進一輛流動餐車的屋檐下。靳一夢的反應何其之快,力氣何等可怖?她壓根沒防備,後腦倒是被他以手護住了,背部卻是嘭的一聲撞到鐵皮上,差點撞出個人形來。她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想通/過謀殺我換一任妻子?我要是個普通人,這一下不死也得癱瘓。”
靳一夢将她攬進懷裡,手沿着她的脊背安慰撫/摸,“撞疼了?”她在他懷裡搖搖頭示意無礙,他隔着兜帽吻了吻她的頭頂,解釋道:“剛那煙花放的,給我吓一跳。”
李/明夜對他做了個龇牙咧嘴的鬼臉,“膽小/鬼。”她拍拍他示意讓開。剛才事發突然,李/明夜沒能拯救自己的背,倒是及時拯救了自己拿在手裡的炸串兒。她确認了一下炸串兒安全無損,又往靳一夢手裡一看,“我的果汁冰沙呢?”
啊這……
焰火砰砰綻放,當空中/華光迸濺,四下裡亮如白晝。二人一起看向那杯果汁冰沙——
那杯在地上。
果汁冰沙在另一個人身上。
這位倒黴仁兄很顯然是個普通又平凡的路人,帶着老婆孩子參加樓區活動而已,熟料活動進展到最高/潮的焰火表演,旁邊忽然飛來一杯冰沙,啪叽一下蓋在身上,稀裡嘩啦挂了一身,頓時就懵了。他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又茫然地擡起頭……
受/害/者與罪魁禍首對視兩秒。靳一夢有些尴尬地走過去,“對不住啊,哥們兒。”他說道,“我這一個不小心……您這衣服多少錢,我賠您一身。”
突然被潑了個透心涼,倒黴仁兄的心情與臉色當然都不怎麼好。這人的脾氣似乎頗為暴躁,眼看着就要發/怒,李/明夜開口說道:“親愛的,我認為當務之急是盡快讓這位先生換上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以免影響到他今/晚的活動。”她的聲音輕柔,語氣誠懇,“針對我丈夫對你們造成的損失,我們對此深感抱歉。我們會作出賠償,請一定要接受。”
這人看看李/明夜,又看看靳一夢,身旁的妻子拉着他的手臂又勸了一句,他終于軟化下來,氣餒地抖了抖衣服。“好吧。”他嘟囔道,“我知道,我知道,孩子還在呢,難得陪你們出來玩一次……但我肯定得換件衣服,我不能就這樣陪潔德逛市集。”
“往北不遠就有個賣衣服的,我先帶你去買一身。”靳一夢說道。
男人們很快離去,李/明夜則留在原地,陪同倒黴仁兄的妻子等候他們熱衷于蹦床遊戲的孩子。或許是少跟生人——尤其是氣勢迫人如靳李——打交道的緣故,女子看起來有些拘謹,李/明夜倒是平易近人地主動與其搭話。她并不關心這名土著女子,她隻對驗證自己的猜測正确與否頗感興趣。
方才李/明夜第一眼看過去,便迅速推斷出對方的大緻家庭狀況——他們的經濟條件較差,妻子耳環的水鑽掉了一半,卻住在地/下世界中環境比較優良的樓區,再加上比實際年齡老十歲的家庭主婦與至少一個孩子,這意味着一個996乃至于007的丈夫。事實與她的猜測相去不遠。漢克與蕾伊皆是外星移民,二人原本是同事,共同在科洛桑一處貨運航天港工作,熟料蕾伊懷/孕時因免疫力下降而意外感染外星寄生蟲,大病一場後身/體再不如從前,不得不辭職回家,成為一名家庭主婦。他們咬緊牙關在本樓區買了房,至今仍在還貸,高額的月供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但這一樓區的氛圍與教育條件都頗為優良,隻要生活在這裡,他們的孩子潔德将有機會跳出地/下世界的虛假天空,成為真正的科洛桑人。
成為真正的科洛桑人——這是所有外星移民的夢想。科洛桑是一顆高度發達的星球,人類文明由此起源,它的光輝就像燈塔一樣照耀整個銀河系,同時也吸引了無數撲火的飛蛾。就像曆/史上所有依靠移民發家的國度一樣,如果沒有源源不絕的外星移民與外星資源充作燃料,銀河系的燈塔恐怕早就熄滅了。
在李/明夜看來,這個星球是一隻光鮮亮麗的巨獸,它吞吃其它行星,吞吃外星移民,吸取它們的養分,然後把消化後的渣滓拉出來,就像人們拉/屎一樣。當然她并沒有發表自己看法的意願。這世上總是如此,一個人想多吃一口飯,就會有十個人餓死。她隻是颔首微笑,溫和聆聽。
就如同裝滿水的氣球被紮破一個口子,蕾伊滔滔不絕地描述她的生活,她那“xxx航天港最棒機修師”的丈夫與“全世界最聰明漂亮”的孩子。直到她意識到李/明夜已經許久沒有提/供積極回應,她的傾訴才戛然而止,有些不好意,“很抱歉,我……我好像說太多了。”
“無妨,我喜歡傾聽。”李/明夜溫和說道。前半句确實是實話,她早已通/過戰術終端看起了一份關于瓦爾基裡的文獻,正在與一篇講述生化造物的格物教程作參考對照。以她對自身注意力的精準控/制,想要打擾到她可不容易。
蕾伊打量着李/明夜,“小/姐,你是科洛桑人嗎?”
李/明夜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資料,“是的。”本宇宙的科洛桑人多是亞裔外表,這大概是因為當人類開始探索宇宙時,科洛桑的亞裔人種占比最多、且亞裔國度最為發達的緣故。後來銀河系進入星際時代,“國/家”這一概念也随之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廣闊的“星球”。李/明夜想到這裡時開了個小差,她突然認識到一點——她成長的21世紀在這個宇宙屬于遙遠的古代,而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古代人。說句老實話,這還真有點怪……
“科洛桑人!”蕾伊發出羨慕的歎息,她開始詢問“科洛桑人的生活”。先前那短短幾分鐘,李/明夜就意識到這個蓬頭垢面唯唯諾諾的家庭主婦并不像她看上去那樣軟弱,與之相反,她擁有相當強/硬與頑固的性格。每當李/明夜給出的回應不如她的預期,她便會以她特有的怯懦溫柔的腔調,持續且重複地輸出她的觀點,直到對方願意接受為止。或許她離職并不全是身/體原因,李/明夜心想,她将話題帶回家庭方面,很快便得償所願,又不用開口了。
這時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歡叫着撲進蕾伊的懷裡。“媽媽,你有看到我剛才跳得多高嗎?”小女孩大聲嚷嚷着,“隻要再高一點點,那朵煙花就跑不掉啦!”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玩蹦床的時候不能跳得太高?這樣很危險,要是寶貝摔到地上怎麼辦?你還記得上次你跑太快摔一跤的事嗎?”
小女孩明顯不高興了起來,“不記得了!”
“怎麼會不記得呢?你還哭了。你那次摔得痛不痛?”
“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