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7第十三章

或許是由于潘多拉星球附近許多區域的磁場都相當之混亂，對貿易聯/盟（獨/立聯/邦的重要成員之一，甜甜圈造型的軍艦是他們軍/隊的特色）軍/隊的探測設備造成了一定幹擾；又或許如瓦倫所說，對方所使用的乃是精銳部/隊淘汰下來的“吉奧諾西斯貨”；又或許是滲透者I雖然有點過時，卻依然相當給力……總而言之，有關潘多拉的情報很快便傳了回來。

事實再一次勝于雄辯地證明了一點：當商業不受制約，那麼一切都将為利潤讓路，尤其道/德，包括法/律。根據間諜飛船傳回的情報，潘多拉星球目前的狀況約等于昔日“大航海時代”的重現，平原地帶與海洋區域的納美/人聚居點幾乎全部淪陷，大地上唯有核爆過後的巨大坑陷，冒出沖天黑煙，唯有叢林山地區域所冒出的黑煙極少，幾乎可以說是沒有。鑒于貿易聯/盟尚在整頓廢棄數年的地獄之門基/地，這或許也有他們剛登陸潘多拉星球沒多久，一時忙不過來的緣故。間諜飛船不敢靠得太近，但從高拍圖像上可以看出，整頓進度還不到整體的十之一二，其它部分尚且被植物所占據。當然這也說不準，那茂/密森嚴的林蓋之下，說不定正在進行一場又一場鋼鐵洪流對血肉之軀的屠/殺，不過大部分叢林部落的家園樹還沒有冒黑煙，可見他們的情況還算不錯。

當然，奧馬迪卡亞部落是例外。

對于納美/人來說，這個部落目前所在之區域不僅是整個星球的首都，更是伊娃“靈魂之樹”的所在地，它就像耶路撒冷，堂堂三教聖城，信/仰之地，當然受到了首當其沖的毀滅性打擊。高拍圖像中絲毫不見昔日盛況，唯有一片狼藉，觸目驚心。李/明夜一張張地浏覽，終于在心裡歎息——她對伊娃的“靈魂轉移”之能非常感興趣，經此一役，這次任務的最大收益至少要削減50%。

貿易聯/盟隻靠一艘巡洋艦就做到了這一切。此時此刻，那隻龐大恐怖的宇宙甜甜圈正像小憩的巨獸一樣，懶洋洋地趴伏/在剛剛清理出空地的地獄之門基/地裡，偶然一張口，便吐出一列列登陸飛船，以及密密麻麻的空天戰機。

衆所周知，巡洋艦通常不會登陸，一則巡洋艦對場地的要求相當苛刻，二則登陸後的巡洋艦會吸引許多本來無需經受的打擊，不過非常湊巧的是，此時的潘多拉正處于數十年一度的“超級月亮”時期，其軌迹恰好穿過附近那顆巨大行星的磁極，而這意味着恐怖的粒子轟擊。巡洋艦的護盾當然能夠抵禦這種程度的粒子風暴，能量輸出開大點就是了——但要是他們降落到潘多拉地表，便可以享受潘多拉本身磁場與大氣層這兩重屏障，從而節約大量的能耗。另外，粒子風暴也會對通訊造成幹擾，對于戰鬥全靠遙控機器人的貿易聯/盟軍/隊而言，這無疑是相當令人讨厭的。

實料已經足夠，給科洛桑的第一次彙報由李/明夜親自撰寫，不過……除了等待指示之外，他們還能做更多事。宏大的未來源于無數小事的積累，在某些時刻，一顆乍一看微不足道的籌碼，就能夠改變整個天平的傾向。

“我需要有人去潘多拉星球接/觸當地人。”她一邊和魯迪商量着調整措詞，一邊在團隊頻道裡說道，“如果傑克·薩利還活着，說服他以星域當/權政/府的身份向共/和國求助，如果他已經死了，找到最有可能代/表這顆星球的人。行動很危險，但我要留下與共/和國打交道，所以隻能去兩個人……該死的，等我這次回去，一定要給智能基因胎/盤做一次升級。”

“我去吧。”靳一夢說道。

“還有我。”文森特立刻接上。

“其實我覺得這聽起來比較像我的活兒。”陳英華的語氣挺無所謂，“除了‘說服’那部分之外啊，這方面我跟土著沒啥共同語言。”

岡恩則提出異/議：“大人沒有必要以身涉險，這次行動就讓屬下——”

“這次行動并不僅僅是作戰，”靳一夢截住他的話頭，“而且你不懂叢林。”

“而你不懂潘多拉。”李/明夜下意識反駁道。如今的潘多拉是戰區，她不希望靳一夢去冒險。

“确實。”靳一夢笑了一下，“但光論這活兒，你大概找不到比我更懂的了。”

李/明夜沉吟片刻，斷然說道：“哥，麻煩你跟岡恩跑一趟。我會給你們附有我精神力的物品，一旦你們遇到困難，務必立刻通知我，我可以過去為你們提/供幫助。”而且這樣一來，不論情勢如何，總有一邊是兩人，于是所有人都能獲得保/障。她沒有說出口，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靳一夢略一思考，沒有異/議，隻是問道：“潘多拉這塊磁場很亂，你沒問題嗎？”經過一通惡補，他如今對魔法的概念已經略懂一些了，知道自然能量場對魔法效果會造成一定影響，故而有此一問。

“再亂又如何？總不會比魔法世界到阿斯加德更亂。時空坐标如此清晰，我能運輸攝魂怪，自然就能運輸我自己，這一點你無需擔心。”李/明夜說到這裡停頓一下，若有所思道：“這次回去後我還得買些其他材料，說不定可以做些儲存彩虹橋之術的‘信标’，屆時大家即使分散開來，也可以借助我的力量迅速傳/送支援……這個回去再說吧。一會兒我會把寒隼團原定的作戰方案與他們整理的作戰情報發給你做參考資料，還有問題嗎？”

“有。”靳一夢問道，“通訊要錢，你這傳/送不要錢吧？”他的聲音裡隐隐含有一絲笑意。

李/明夜知道他是想起了中土大/陸曆練時期。彼時二人分開過一段時間，期間一旦需要聯絡溝通，她都會選擇短信形式與他聯絡，而且字數極其精省，摳門摳得一目了然，後來他以各種形式調侃過她許多次。“這次有我本人施法，不用花錢。”她眨了眨眼，輕咳一聲，“所以……如果你隻是想我了，也可以召我過來。”

靳一夢立刻笑了：“好，我記下了。”

岡恩和陳英華沉默不語，文森特則發出了惟妙惟肖的嘔吐聲音。李/明夜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等飛船回來，你們就可以動身了。飛船荷載15人，你們可以去寒隼團裡挑一些用得上的人手——”

“我用不着他們，一個都不要。”靳一夢打算速戰速決，在這種情況下，土著确實能派上用場，卻也同樣會給他增添許多麻煩，“我又不是去打仗的。”

“如果你确定的話。”李/明夜微微皺眉，“不用在意土著的性命，不過13個人，就算全死/光了我都壓得住。即便僅能讓你們提早一秒鐘發現敵情，這也是他們的價值，更何況他們能做的遠不止這些。”

“我心裡有數。”

“那就帶上盡可能多的武/器和設備，把個人儲物空間和團隊儲物空間裝滿——具體用什麼來裝，由你自己決定。”李/明夜在鍵盤上輕輕一敲，輸入最後一個标點符号，“對了……你們進入潘多拉時應該是夜裡，如果天氣比較好，記得擡頭看。”

“怎麼？”靳一夢有些疑惑。難道這是什麼浪漫的甜言蜜語？他尋思自己視力再好也看不/穿大氣層啊。

“相信我，潘多拉的夜空會讓你有回家的感覺。”李/明夜笑道。

.

潘多拉的夜空極美。當空是兩顆月亮，一大一小，大的那顆型号驚人，給人以近乎遮天覆地的壓/迫感，猶如俯視大地的巨人之眼，極其的恐怖，然而卻絕美。這巨人之眼呈現出一種奇妙而變幻不定的藍色，光芒之璀璨盛大，竟使整顆星球就像是浸泡在海洋裡一樣。小的那顆則像常人認知中的月亮一般大小，冷光流麗，普照出淡淡銀輝。兩顆月亮之間，繁星點點，閃爍缤紛，數不勝數，美不勝收。

然而更美的卻是絢麗多彩的極光。“超級月亮”期間，宏大的粒子流如海嘯般撲向潘多拉，與大氣層激烈碰撞，造就一副奇幻般的恢宏景象。天/宇成為幕布，極光如神靈揮毫般肆意潑灑，一時藍綠，一時紫紅，一時橙黃，一時燦白……波瀾壯闊，變幻萬千，美豔絕倫，仿佛神迹，這世上所有一切色彩都包容在裡面。這樣奇幻壯美的景色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直到潘多拉星球離開“巨人之眼”的磁極為止。

“确實跟咱們家有點像，就是這藍色月亮有點太亮了。”靳一夢評價道。他的眼睛與常人不同，世界對他而言過于明亮和多彩，故而這景象對他而言其實有些光污染的意思……好在他也已經很習慣了。“你說那些納美/人，一天到晚都這麼亮堂，他們晚上睡得着嗎？”

“我倒覺得挺漂亮的。”異世界的騎士仰頭觀賞，藍綠的眼睛被極光染出了奇異的色彩。他頗為好奇地打量天空中的巨大月亮，“納美/人管這個藍色月亮叫‘惡/魔之眼’，隻是被科洛桑人翻譯成了銀河系通用語中的‘月亮’，但一直有人覺得直譯成‘惡/魔之眼’更加恰當。”

“我也這麼覺得。”靳一夢贊同道。他拉高飛船，吩咐旁邊的機器人輔助穩定，使飛船視窗平穩地直面整個天穹，接着便用阿斯加德戰術終端拍了幾張照片——或許用截屏來表述比較恰當——随後發送給李/明夜。這條訊息沒有借助飛船的遠程通信系統，而是通/過鬥獸場徽章進行通訊，要是擱前幾次曆練，他恐怕會被家裡那個小财迷罵個狗血淋頭，而現在嘛……

“景色不錯，我開始期待潘多拉之旅了，不過……或許你可以再次考慮我的建議，向文森特學習一下攝影技術？”——這是李/明夜的回/複。

值得一提的是，這回/複并非意味着她真想跟靳一夢就潘多拉之風土人情或是他的攝影技術進行一番讨論，而是相當于一個比較溫情的“已閱”，靳一夢看了以後也隻莞爾一笑，不會再回（并且也不打算去學攝影）。在彼此手頭都有事要做的時候，他們之間關于生活中細枝末節的分享一向點到為止，将話題與感情積攢下來，等到恰當的時機再釋放。這是兩個經常分開的大忙人長久養成的默契，當他們終于在一起時，便會靠在一起觀看聊天記錄，接續那些戛然而止的話題，讓過去的回憶與心情填充今朝的閑暇時光。

潘多拉再小也是一顆星球，叢林區域極其廣袤，且林蓋極厚密，像屏障一樣遮蔽住大地，不論是人眼還是儀器都難以穿透，尋找納美/人的蹤迹無異于大海撈針。不過靳一夢有一樣比人眼與儀器更加犀利的東西——他有潘多拉項目的所有資料，其中就包括所有已知納美/人部落的位置分布圖。

根據靳一夢的推測，貿易聯/盟應該沒有這東西。姑且不說撤離時将所有資料備份打包、原版銷毀這種企業安全方面的慣例操作，哪怕他們離開時因受到驅趕而過于匆忙，以至于忽視了這一點，但大自然完全可以在幾年内替他們抹除這些痕迹。

潘多拉星球大氣環境特殊，主要由氧氣、甲烷、氨氣和□□等組成，空氣中有微量氰化氫成分，雨水更是酸雨。地獄之門基/地正是坐落于雨水豐沛、濕度極大的區域，一旦基/地設施關停，護盾屏障撤去，基/地建築的命運可想而知。除此之外，靳一夢了解叢林，他知道那些植物堪稱狂野的生命力，它們對奪回失地的饑/渴恐怕遠超納美/人對天外來客的仇/恨。在他的經驗裡，如果一條山道野徑一年都沒人走過，也沒人定期維護，那麼這條路就差不多可以視為不存在了，至少足以讓一般二般的驢友望之卻步。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地獄之門基/地那些嬌/弱的、失去養護的高精尖設備還有能什麼戰鬥力？尤其是電腦這種潑杯熱水都能報銷的小脆皮，恐怕連血條都剩不下，兩百個程序員都複活不回來。

彼時在斯塔達夫卡奧斯，李/明夜還興緻勃勃地期待能找到卡米諾人的原始研究材料，當時他就想說了，不過仔細想想他還是閉上了嘴。李/明夜絕大部分人生都在文明社/會中，對自然蠻荒的威力預判不足，等她發現期待落空，罵天罵地也罵不到他頭上，可要是他提前潑冷水……唔，往好了想，十隻螃蟹加一夜春宵應該能夠解決。

靳一夢選擇了一支距離昔日奧馬迪卡亞部落不遠的納美/人部落，在仔細審視過部落明确坐标與區域詳細地圖之後，他決定在部落附近較為寬敞平坦的河灘降落。岡恩湊過來看了看，有些遲疑地提出異/議：“大人，這裡不太妥當，距離地獄之門基/地有些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