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漲了嗎漲了嗎?力量漲了多少?可想要知道的話,唯有再去一次了。有了可控的保底時間,再來一次的沖動逐漸占了上風,把動身回去的念頭壓了下去。
做好決定,埃蘭起來活動身體,圍着山谷跑了一大圈。
腦子也要活動活動,不然等下很快又麻木了。嗯,看煉金術士的手記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下來,這是他頭一次研究這本樸實厚重的書裡究竟寫着什麼。不得不說,翻譯者很用心,有時候一句話後面能跟着四五個版本的批注。
通篇浏覽,作者似乎想把一種物質轉化為另一種,并做了各種實驗,比如把一種金屬轉成另一種,把非金屬轉成金屬,把零碎的東西固定成型,等等。
最後五分之一的頁面上都是圖畫,他挑選了幾頁比較熟悉的看,上面畫的陣法和召喚信使的陣法類似,都是重疊的幾何圖形,外加符号和咒文。
“召喚術。”最下方的注釋這麼寫着。
召喚對象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神國的英靈。英靈通常難以召喚,不是難在儀式上,而是難在召喚者身上,合格的召喚者應該是什麼樣,幾乎無人知曉。
百年來隻有一位卓越的煉金術士成功啟動英靈的召喚陣,在他狂喜的時候,即刻迎來了慘烈的懲罰,當場身死魂滅。這個結論還是後來數位煉金術士,從多方面考證其死因的時候得出的。
可行的是召喚中立亡靈,或者惡靈。
這些靈有幾率保持理智,可以服從召喚者一次或多次命令。
越是強大的亡靈或惡靈,儀式要求越嚴格。準确的陣法,必備的材料,精準的咒語,特殊的條件,缺一不可。
埃蘭思索,巫妖天生可以統帥不死生物,在召喚上是否比煉金術士有優勢呢?
這麼想着,埃蘭用重劍在面前平整的土地上,對着其中一個陣法照貓畫虎,沒一會,陣法已經像模像樣了。
材料清單裡五花八門的東西現在統統沒有,就連蠟燭也沒有。他用幾朵靈魂之火圍着陣法,沒抱什麼希望。
埃蘭照着咒文磕磕絆絆地往後念,念了一半卡住了。
現在他需要詳細描述一個亡靈,或用完整真名,或用獨一無二的描述,這一部分手記裡留了空。
描述,他需要什麼樣的亡靈來幫助他呢?
曆史中的傳奇英雄嗎?不,歌謠裡的英雄們一定是英靈,非中立,更不可能邪惡。
傳奇英雄打敗過的惡人嗎?他開玩笑似的念出幾個名字,心知這樣的描述遠遠不夠,而且故事和真人的差别往往很大。
啪地一聲,埃蘭雙手合上書。好了,思維的麻木已經完全解除,他收斂心神,要開始下一輪能力值突破了。
他放下書,腳邊幾朵不起眼的白色小花吸引了他的視線,一個念頭突然将他捕獲,精靈是中立生物嗎?
思緒被這個念頭緊緊抓住,複又松開,飄飄蕩蕩地飛遠了。
幽藍的小火苗顔色逐漸轉淡,染上天空的色彩,它們一朵接着一朵點亮,悄悄往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
望不到邊際的水塘中,根根挺拔的水杉如柱子破水而出,在水面投影出完美對稱的倒影。樹與樹之間懸挂着輕盈的彩色織物,讓透過來的明媚陽光變得溫柔。
漂浮在水面,淡黃色睡蓮鋪成的座椅上,精靈花園來的那位祭司被逗樂了。
他本來悠閑地半躺着,此時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拖着腮發笑。
十來個四五歲的孩子正在表演一支剛剛訓練好的舞蹈。
他們的雙腳踩在玉蓮葉子上,葉下是清澈透明的池水。
合着他們的老師用豎笛吹出的音符,小精靈們賣力表演,其中穿着綠色小短裙的女孩跳的最好,動作優美,節拍到位。
紫色衣服的男孩跳的也好,就是小臉上委屈巴巴,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在這些整齊統一的小精靈中間,有一個總是忘記動作,每次忘了,就偷偷看向精靈祭司的方向,用小手摸摸小腦瓜。
歡快的樂曲結束後,小精靈們争先恐後地擠到精靈祭司的身邊,眨巴着眼睛,懷着激動的小心情等待着。今天,他們都會獲得祭司大人的祝福。
精靈祭司挪了挪身子,含笑,伸手摸了摸那個忘記動作的傻乎乎的卷毛小腦袋。
小精靈受寵若驚,不可置信地左右看看,發現自己居然是第一個被點名的,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祭司柔和地問。
“我叫,我叫拉斐爾。”小精靈奶聲奶氣地說,臉慢慢紅了。
“小拉斐爾,你想要什麼樣的祝福?”
小精靈已經開始走神了,哇哇,祭司大人說話的時候好溫柔,頭發也好耀眼哦。
祭司再次揉了揉小拉斐爾的腦袋,放慢語速又問了一遍。
哦哦,小精靈如夢初醒,眼睛一亮,剛要說出自己的願望,又搖了搖頭,換上哀求的小眼神說道:“我想要祭司大人留下來,不要走,好不好?”
這個嘛,花園來的祭司還沒有想好。
“小傻瓜,說祝福才會有效果哦。”
祭司默念一道祈福的咒語,祝他健康長大。淡淡的光芒籠罩住小精靈,忽閃了兩三下。從此以後,這個小精靈的體質會有一點點加強,兩三年之内,對疾病的抵抗會更多一些。
不一會,小精靈們接受完了祝福,歡欣雀躍地揮舞着小翅膀,踏着蓮葉玩耍去了。
花園來的祭司慢悠悠半躺下來,享受屬于自己的甯靜午後。
離開精靈花園之後,他有數年的時間遊曆整個精靈大陸。喜歡哪裡,就可以在哪裡定居,成為那一族的祭司。精靈花園來的祭司是神指派的,地位崇高,每一族都有意無意地拉攏,想讓他留下來。
他是從精靈大陸的最西面開始旅程的。那裡是一片沙漠,精靈們率直真誠,族長甚至言辭懇切地當面邀請他。他還挺喜歡那裡空曠灑脫的味道,答應會好好考慮的。
第二個去的地方是一片森林區域,秋天紅色的葉片鋪滿大地,他也喜歡那裡,喜歡聽雙腳踩在葉片上簌簌的脆響。
接下來就是這裡了,幹淨的水域,略潮濕而滋潤的空氣。有些精靈住在水上,有些則住在水中,用奇石或者珊瑚建造宮殿般美麗的住處。這裡也不錯,下午的時光很長,他可以讓思緒飄飄揚揚,來來去去,像小鳥一樣自由。
一陣微不足道的小雨輕柔地蓋在他淡銀色的絲袍上,他眯着眼睛,呼吸越來越均勻。
叽裡咕噜,叽裡咕噜。
忽高忽低不連貫的聲音響起,把他從夢境邊緣拉了回來。
祭司撇撇嘴角,捂住略有點尖尖的耳朵。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打攪他休息。
耳朵捂着也沒能讓聲音減弱,他坐直身子四處看了看,沒什麼人在附近。
這聲音沒有危險的氣息,隻是讓他覺得莫名煩躁。
四處的光線突然變得幽暗,仿佛一下從午後跳到了傍晚。同時,一些若有若無的看不見的絲線輕輕碰到了他的未着衣物的臉、耳朵上、手背和手臂上。
絲線上的力量把他往後拽,力道卻還沒剛才那陣蒙蒙雨大。
他下意識伸手把這些絲線拂去,隻一個動作,光線恢複,輕微的纏繞感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某種魔法的感覺。
不是窺視,也無惡意,尤其是,力量弱的可笑,完全不知目的何在。可以确定,這不是精靈的魔法。
那是什麼呢?
啊啊,陽光正好,這些事以後再考慮吧。
祭司又躺下,把一隻胳膊墊在淡金色的頭發之下,閉上了比天空還要湛藍的眼睛。
那是什麼呢?
祭司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變出幾片花瓣遮在眼皮上,更黑暗的話更好入睡。
可惡啊,這個問題怎麼揮之不去了。
而且大概是心裡作用,那些不明不白的絲線好像還在似的,隐隐約約不肯放過他。
呼,沒完沒了。
他幹脆回到自己的住處,三兩下把自己泡進浴池的一個大泉眼裡。泉水叮咚流淌,甘甜的味道在空中飄散,他頓時覺清爽多了。
出浴池的時候,他擡起手臂,呼呼吹了幾下。絲線一根也沒有了。
煩惱徹底擺脫。
*
當淡淡的藍色靈魂之火布滿整個山谷的時候,埃蘭還在失神。
一朵朵一叢叢火焰靜止不動,現實世界的風雨無法幹涉其分毫。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仿佛星星落下來的山谷裡,光亮晃動了幾下,全部熄滅了。
埃蘭并不存在的心髒抽動了一下,回過神來。
咦,剛才那麼多火焰是怎麼弄出來的?這會大大加快他清分數的速度!
于是埃蘭試了又試,可惜最多也就點亮了面前的一小片區域。
發生了什麼?真是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