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以糖之類的借口将直哉糊弄過去,亞裡紗打開面闆,再次确定了一下他的好感值。
百分之一百。
從-100到100,理應是長足的突破,她看看直哉握着自己的手,又仔細端詳一下他的臉。
想了想,試探地擡手,覆上他的手背。
直哉睫毛顫了顫,沒躲。
她膽子大了些,往前兩步,石榴紅的裙擺輕輕貼上他的長袴。
若是往常,按他的性子,大約早已開口讓她滾遠了。
但這會直哉眼珠盯着她,跟着微微轉動一些,依然直勾勾的,灼熱又粘稠,像是小狗看到了肉骨頭,不聲不響。
亞裡紗膽子更大了。
她幹脆換了稱呼:“直哉。”
“嗯?”
少年下意識發出一聲疑問,而後倏然頓了頓,撩起眼皮望了望。
他微微偏過頭。
“……哦。”
亞裡紗新奇地盯着他看了又看。
她捏了捏他的臉。
他抿緊唇,還是沒甩開她的手。
如果連這個也能接受,那是不是——
她眼睛亮亮的,俯下身,貼近直哉耳畔,濡濕而清甜的吐息輕輕拂過他耳畔。
直哉不自在地顫了下睫毛,耳根與眼尾迅速染上了姝麗桃紅,氤氲着水霧的眼無端透出點妩媚。
亞裡紗:“直哉。”
直哉:“……幹嘛。”
她偷偷吐出惡魔低語:“你銀行卡在哪,密碼幾位數,數字分别是什麼?”
禅院直哉:“……”
裝模作樣,原來是為了拿錢。
耳根的熱度迅速褪去,直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冷笑着說:“想知道?”
亞裡紗連忙點頭。
他勾勾手指:“貼過來點。”
她将信将疑地貼過去。
直哉薄唇一掀,無情吐出幾個字:“夢裡什麼都有。”
亞裡紗:“……”
她笑容頓時消失。
好感度百分百,看來并不足以讓人降智到當個atm提款機,連金庫密碼都拱手讓出。
她不得不遺憾離場。
*
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是個酒壺不離身的老酒鬼。
換完衣服,侍女領着二人面見家主。禅院直毘人說了些什麼,亞裡紗不太關心,反正也隻是遊戲的過場劇情,講些表面的客套話。
她盯着直毘人兩撇上翹的胡子發了會呆,沒過多久他就大手一揮,讓她去忌庫裡挑兩把一級咒具。
下人帶着她往忌庫的方向走。
直哉腳步一轉,正欲離開,忽然被直毘人叫住。
老爺子摸了摸胡子,屏退其餘人。他向來豪放不羁,這會面對着自己最小也最寵的嫡子,臉上卻難得有些欲言又止。
直毘人說:“我知你這次任務出了點問題,心氣不順……”
對自己的父親,直哉到底存有幾分敬意。
他安靜站立着,聽着直毘人訓話,唇角勾出一點冷笑,心想,哪是出了點問題這麼簡單?
那女人對他做的事,簡直罄竹難書。
但他不願示弱,示弱是失敗者才會做的事,從小的教育便告訴他強者為尊,就連方才也是,要不是她莽莽撞撞闖進來,他也不會被撞見掉眼淚的場面。
他隻是咒力被封,暫時沒辦法動她,一旦恢複,他有的是辦法與手段。
想到這裡,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少女鮮妍的裙擺,俯下身與他低語的模樣。
他不禁又生出了三分惱意。
隻是這羞惱似乎又不止是被撞破他狼狽的場面,究竟是因為她不聽人話,還是因為她裝作親熱模樣,費勁心機百般接近手段層出,隻為了從他身上多拿點錢……
“直哉。”直毘人喚了他一聲。
散發的念頭猛然中斷,直哉有點茫然地擡頭,看見父親面色古怪地看了自己兩眼,最後把酒壺往手旁一放,咳嗽兩聲。
直毘人露出難以啟齒,卻不得不說的表情:
“你壓力大,尋些手段發洩,也屬正常。但你别忘了,你是禅院嫡子,有些顔面,也總該留着點。”
什麼意思?
直哉皺眉:“父親不妨明說。”
直毘人:“混小子,你以後别随地大小便了,丢不起這臉。”
直毘人:“還有,多大一人了,你連擦屁股不會自己擦嗎?”
直哉:“……”
直哉十分震撼:“…………??”
*
忌庫。
領路人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後方,再轉正身體,又看一眼後方。
最終,他實在忍不住,木然道:“薄田小姐,請不要随意攀爬牆壁。”
“哦。”亞裡紗不情不願地從牆上下來。
“也請不要亂摳夜明珠,更不要拆毀承重柱!”
正四處扒拉珠子的亞裡紗:“……”
她拍拍手,默不作聲盯了領路人一陣,直把後者看得心裡毛毛的。
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回事,力氣大的要死。
難道又是天予咒縛?
現在天予咒縛跟批發一樣,都不要錢白送的嗎?
左邊那面牆已經被她禍害得坑坑窪窪,鑲嵌上面用作裝飾、價格不菲的夜明珠也被摳得七零八散。
很怕她一拳砸穿鋼筋,他不得不出聲提醒。
而後在她長久的凝視中,領路人背上漸漸冒出一層冷汗。
壞、壞了,不會想動手吧?
天予咒縛的力量,他是見識過的。
禅院家出過這樣一位以咒力換取力量的家夥。
完完全全的零咒力者,卻有着一副蘊含着極緻爆發力的身體,簡單且純粹的暴力美學。
禅院家素來推崇術式,對舍棄了咒力的天予咒縛不屑一顧;可曾身為手下敗将的他知道,那家夥……禅院甚爾。
他強化到極限的肉.體足以單槍匹馬殺穿整個禅院。
盡管那尊惡神已經離開,但留下的陰影仍然如蟻附膻。
領路人咽了下喉結,感到一陣壓力。
好在少女與他對視一會後,便興緻缺缺地移開了眼。
領路人不禁松了口氣。
而被他視作又一個大猩猩怪物的亞裡紗,此刻正不舍地看着四周金光閃閃、散發着昂貴味道的咒具。
她心裡流下了羨慕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