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裡紗急着算錢:“路人。”
直哉氣笑:“路人他管你回不回家?”
亞裡紗信口胡謅:“因為他善。”
直哉:“你——”
“你”字沒說完。
亞裡紗的手機沒電了。
剛剛連着打了好幾把遊戲,先前又撐了半天,本就不怎麼夠的電量雪上加霜,終于在這一刻宣布徹底告罄。
禅院直哉:“……”
他再撥過去,是很機械的語音:“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This number……”
啪!
手機倏地被用力擲向牆,眨眼便摔得四分五裂。
少年呼吸急促,手抓緊胸口衣料,蹙眉,似乎很難受的模樣。
他胸膛劇烈起伏,斜飛上挑的鳳眼染上驚心動魄的紅。
她挂了他的電話。
因為一個陌生男人。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發走那些老頭子,卻落得一個連電話也被挂斷的下場。
外面的廢物有什麼好看的?有什麼值得她這麼好奇?
直哉捏住桌角,指節用力,泛起青白。桌角磕進掌心,鈍鈍的疼,他卻好似全然未曾察覺,妩媚眉眼含着深深郁怒,眼裡不自覺蒙上薄薄的一層水霧。
下一刻,他手貼着桌面一揮,原本擺得好好的茶盞、瓷杯、點綴着無盡夏的花瓶,全都稀裡嘩啦地跌碎一地。
動靜巨大,讓不顧阻攔闖入直哉院子的禅院族人面露詫異。
障子門被拉開,房裡的少年手垂在身側,掌心卻不知何時被利器劃傷,裂開了一條口子,正滴答滴答往下淌血。
殷紅的血,绯色的唇,膚色卻很白。他扭過頭,面無表情看過來,睫毛潮濕,眼中陰郁濃得有若實質,顯得詭豔至極。
禅院族人一驚,連準備好的質問都頓了一下,目光不自覺落在他滴血的掌心。
他之所以過來,原是為了今日下午練操場那件事,為自家被欺負得哭天搶地的兩個崽子讨個說法。
沒想到才說清來意,直哉卻滿臉輕蔑地發出一聲嗤笑。
“兒子打不過就搖老子來,不覺得好笑嗎?”
那人愣了下。
他本以為事情會很順利,未曾料想直哉會是這種反應,待反應過來,瞬時勃然大怒,厲聲呵斥:
“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态度?你要為了個不知底細的女人,駁宗家的臉?”
少年又是一聲笑,他低着眸,丹鳳眼顯得豔麗又妩媚,染着濃濃的譏诮意味,嘴巴更是刻薄,跟浸了毒汁似的。
“輸給不知底細的人難道就不丢臉?技不如人便活該受着,要我說廢物就是廢物,就算尋了父母來,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兒。”
這一下就捅了炸藥窩。
眼看那人克制不住就要動手,還是匆匆趕來的直毘人勉強平息了事端。
老爺子左右各輕飄飄撥了兩大闆,礙于家主威嚴,那人不情不願地被按頭作罷,怒氣沖沖拂袖離去。
直毘人臨走前,又叫了個人替小兒子包紮,被直哉揮蒼蠅似的,不耐煩地揮開。
最後是他咬着繃帶,亂七八糟地給自己随便包了兩下,算是勉強止血。
包完了,又枯坐在那裡等。
月色盈滿窗棂,時間每過去一點,少年的臉色便黑上半分,直至漆黑的瞳仁充滿戾氣,映不出一絲星月。
到底、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回來?
……
而另一邊。
亞裡紗錢沒算完就沒了電,她皺着一張苦大仇深的臉,轉頭向伏黑甚爾伸手:
“你手機有嗎?借我算算錢。”
反正遲早都要算清,男人無所謂地掏出手機交到她手上,視線漫不經心掃過小家夥的臉。
鬓發有點亂,挽起的發髻也松了,細細長長的一縷金色,從耳後滑落,蹭過軟膩糯白的側脖,漸漸沒入染着鮮妍石榴紅的左襟。
連手掌也很小,在他手心跟兒童玩具似的手機,到了她手上,就變得占據有半個掌心那麼大。
伏黑甚爾喉結輕輕一滾。
她皮膚生得這樣白,好像隻要稍微粗暴點,就會在上面留下消不去的鮮豔紅印。
伏黑甚爾眯起眼,忽然伸手撩起那抹惹眼的金色。她吓了一跳,狐疑地睜着眼看過來。
發絲被男人勾在指尖,他用指腹撚了撚,柔軟,順滑,也不知道小家夥用的什麼洗發水,有淡淡的、夜間昙花般的冷淡幽香。
伏黑甚爾從容地與亞裡紗對上視線。
他習慣在女人之間遊走,頂尖小白臉的素養讓他哪怕作出這樣暧昧的、調情一樣的動作也能面不改色,信手拈來。
甚至此刻,他迎着少女的目光,微微卸力,任由那縷金發滑落。
男人痞笑着扯了扯嘴角,壓低身體湊到她耳畔,吐息灼熱,唇邊那抹疤也跟着曲張開一點,顯露出一種野性的張狂魅力。
她耳垂迅速染上豔麗紅霞。
亞裡紗忍不住顫了下身體,匆忙捂住耳朵,卻聽伏黑甚爾操着那口磁性的嗓音,問:
“要包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