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店裡,一股莫名的氣氛散在空中。
白歌一緊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已褪去當年的意氣風發,像沙地飽經烈風蠶食的裸岩般沉寂下去,仿佛一個來自過去的幻影。
白鴿們的序号是按實力排的。大家都還在時,序号的争奪總是非常激烈,唯獨眼前這個人無需擔心被奪号——斷層的強大,比别人都稍大一些的年齡、再加上他與衆不同的經曆,使他穩坐白鴿1的寶座。
對剩下的十來個白鴿們來說,他就是他們的兄長。一個永遠包容、溫柔而強大的兄長。
而對白歌一來說,他更是一個榜樣,是她在走的那條路的終點,是永遠可望而不可即的天空。
她眼裡的情緒太飽滿,讓岩華非常不自在。他尴尬地喝了口水,正搜腸刮肚找話題時,白歌一就開口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我……”岩華想解釋,卻半天也憋不出什麼,“我也以為我死定了,但我活下來了。”
白歌一什麼都沒說。岩華受不了這種沉默,他沒話找話道:“聽說你現在是白鴿1了,幹得不錯嘛。他們呢?”
“都死了。”白歌一淡淡道。她不知道岩華是不是故意的,黃銅要塞在将近一年前就陷落了,不管媒體宣傳與否,白鴿們都是不可能抛下城邦苟且偷活的。那場面她至今都記憶猶新:獨自執行特殊任務,九死一生,勉力回到要塞,卻發現要塞已經陷落。獨自殺出一條血路,從各種設施與屍體下找到夥伴們,十幾人裡卻隻有一人還剩一口氣。
最後的夥伴留下遺言,讓她千萬别輕生,一定要好好活着,尋找可能生還的市民,完成自己的使命。
這之後的記憶非常混亂,日複一日的絕望與思考攪成一團。這裡到底還有沒有活人?自己身為白鴿1,怎麼可以抛下夥伴和市民獨活?有十幾個白鴿鎮守,她走前還親自參與了計劃的制定,要塞怎麼會陷落?她的使命究竟是什麼?她的存在有什麼意義?
答案始終沒浮出水面,她苦苦支撐了六個月,正當她有些撐不住時,她遇到了華雲。
岩華呆住了,他好像很意外。
“都死了?怎麼會……”
“我親自下葬的,”白歌一說,“在城門外立了碑。如果你回去,記得去看他們。”她沒說,但他們肯定很高興他還活着。
“我會的。是那塊石頭嗎?”
十年前岩華從外頭帶回城一塊狹長的巨石,逗這幫弟弟妹妹們說是隕石,大家都信以為真,還約定說以後死了要用這石頭做墓碑。
“嗯。”
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華雲突然想起來什麼,她和白歌一相遇時,她是不是在城門口的一塊石頭上休息來着……呃……
她突然覺得有點心虛,差點被水嗆到。
白歌一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瞥了她一眼。
兩隻白鴿都沒再說話。
不僅華雲尴尬,梅玉也很尴尬。這種事是他能聽的嗎?他隻知道他這岩哥很厲害,還是十幾年前就在服役的老兵,誰知道這位也是一尊白鴿呢?
他和華雲交換了一下眼神,發現對方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直到白歌一先打破沉默:“你這的飯不好吃。”
“嗯。”岩華說,“老二做飯最好吃,他……”他說了一半才想起老二也死了,就把兒時趣事咽了回去。
基地裡曾經有過很多個白鴿2,但被所有人承認為第二名的隻有一個人。就像小七和大哥一樣,老二也是一個特定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