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受傷,所以這幾日蘇甄兒就讓奇哥兒在府中休息,沒有再去學堂那裡。
周蓮芝帶了一食盒的糖水和一大匣子的蜜餞過來。
“父親說了,那位先生已經同意了,隻是最近他事情多,要等一段日子,為防有變數,他也沒有說那位先生是誰,隻說到時候就見到了。”
“這種世外高人總是比較神秘的。”蘇甄兒表示很懂,她用勺子吃上一口酥山,然後又喝上一口荔枝膏,渾身都清爽了起來。
“綠眉,把這份乳酪澆櫻桃給奇哥兒送去。”周蓮芝取出另外一個小提盒,裡面是專門為奇哥兒準備好的冰品。
雖然受了傷,但奇哥兒也沒有落下學習,依舊一個人在書房内讀書習字。
“對了,我聽說國舅府裡那位柳姨娘不知怎麼了,臉上突然生了斑痕,還有那位姚小公子,也是風熱襲表,請了禦醫去看呢。”
蘇甄兒笑眯眯道:“是嘛,那可真是不幸。”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周蓮芝起身離開,臨走前兩人又約了過幾日一起去看荷花。
這邊周蓮芝剛走,那邊就來了一夥子人。
為首的中年婦人穿戴金銀紅花,一進門就圍着蘇甄兒上上下下的轉,“哎呦,果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蘇甄兒面上不顯,心下卻有些不悅,這人太過無禮,不過看在她誇贊自己天仙人物一般的份上,勉強原諒了吧。
“我呀,是來給姑娘做媒的。”
看出來了。
花廳内,蘇甄兒矜持地坐在那裡吃果茶,沒有搭話。
那媒婆尴尬了一會兒,又仰着腦袋過來,“那位可是皇親國戚,尋常人想攀還攀不上呢。雖說年紀稍微的大了那麼一點,但年紀大,會疼人嘛,而且國舅爺是要以正妻之禮娶姑娘,雖說是填房,但三媒六聘定然是不會少了姑娘的。”
蘇甄兒端着茶盞的手一抖,裡面溫熱的果茶浸着茉莉香流淌下來浸了滿手。
“你說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國舅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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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死的東西,五十多歲了,府中小妾孩子一大堆,居然還妄想要娶她。
蘇甄兒捏着手中檀香扇,回想起那日裡國舅姚毅看向她的眼神,突然明朗。
那種眼神,并非長輩在看小輩,而是一個男人在看一個女人,且毫無忌憚,肆意打量,充分侵犯。
真惡心。
若是父兄還在,父兄還在的話……蘇甄兒微微偏頭,看向鏡中印出自己微微漾紅的雙眸。
她昨日裡還在教導奇哥兒要自力更生,今日裡自己卻脆弱到想念起父兄來。
國舅姚毅,雖無官職,但因為有太後庇佑,賞賜了許多宅子田地,所以這位國舅爺的生活可謂奢侈無度,年輕美貌的小妾一個接一個,府中豪奴也跟着使勁從下撈油水,在寸土寸金的金陵城内都有了好幾十處房産和五六個莊子。
整個金陵城提到這位國舅,都是搖頭,稱不敢得罪。
她英國公府雖有家産,但肯定比不上國舅府,蘇甄兒思來想去,大抵這位國舅爺還是因為貪圖她年輕貌美,十八歲,花骨朵兒一般的年紀,驚鴻一瞥,便讓老色鬼輾轉難眠,夜夜難忘。
雖暫時将那媒婆打發走了,但從管家的話中蘇甄兒聽出來了不對勁。
“近日裡咱們府門口總有人駐足徘徊,老奴派人暗中跟了跟,發現那幾人回了國舅府。”
蘇甄兒頭疼地按住額角。
國舅府不比梁府,高門大戶,權勢滔天,上通太後,可謂直達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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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幾日,蘇甄兒還約了周蓮芝去看荷花,她也沒心思去了。
奇哥兒臉上的傷上了藥後好了許多,因為不上學堂,所以這幾日小孩悶得慌,一大早上,奶母就帶着他出去玩了。
晌午時分,奇哥兒還沒回來。
天氣炎熱,蘇甄兒也沒有心思用午膳,随意吃了幾顆葡萄,便見奶母急匆匆的奔回來,“姐兒,姐兒,不好了,奇哥兒不見了……”
蘇甄兒猛地一下站起來,直覺一陣暈眩。
綠眉趕忙扶住她。
蘇甄兒緩了緩,靠在軟榻上安靜聽奶母說話。
“原本我帶着哥兒在甜水鋪子裡吃東西呢,哥兒說想吃外面的糖葫蘆,我叮囑哥兒不要亂跑,便自己出去買糖葫蘆吃,沒想到回去以後便不見哥兒了。”
蘇奇爾不是個會随便跟陌生人走的孩子。
“對了,我在地上找到了這個。”奶母掏出一個東西遞給蘇甄兒。
那是蘇甄兒給奇哥兒做的香囊,端午日的時候送給他的,驅邪納福。
香囊的流蘇墜子有被暴力拉扯過的痕迹,很明顯,奇哥兒是被人強行帶走的。
“姑娘,外面來了國舅府的人,說今日請了小公子去府上做客,讓姑娘不必擔憂。”管家白着一張臉跑進來,身後還跟着國舅府的管事。
那管事穿戴金銀,滿身的富态。
他的視線在蘇甄兒臉上略過,随後一笑道:“姑娘不必憂心,我國舅府好吃好喝招待着小公子呢。”
蘇甄兒緩慢撥了撥手中檀扇,顫抖的指尖按住扇柄,她擡頭,臉上露出一個笑,“這怎麼好意思,時辰不早了,我還是去接奇哥兒回來吧。”
管事要的就是蘇甄兒這句話。
蘇甄兒也知道,這國舅府乃龍潭虎穴,今日一旦進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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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甄兒坐上國舅府的馬車。
馬車内隻有她一人。
高大華麗的馬車像一座牢籠,将她緊緊包裹住。
這邊少女剛被接走,那邊便又來了一輛馬車,看起來十分樸素低調。
馬車夫戴着古怪的鬼面走下來,看起來像是個練家子。
“北辰王府,來接你家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