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未直面過如此強大的壓迫感和窒息感。
像蛇,像豹,隐藏在暗處的捕食者終于露出了他本來的真面目,邁着優雅又不失氣勢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你。
走向自己的獵物。
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将你籠罩在内。
【警告,敵人已将目标進行鎖定】
【登出失敗】
【強制登出失敗……嗞……請即刻做出應對措施……嗞……】
平時半天打不出一個屁的系統突然跳出了預警。
不過很顯然,這警告來得太遲了。
哪怕它再早幾分鐘跳出來,或許你都不用像現在這般狼狽、茫然無措,而是在意識到與對手之間的差距之後,果斷登出下線。
打不過就跑一向是你秉持的良好品德。
然而這是你第一次遭遇這種無法登出的狀況,所以一時間你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你的無措被黑川伊佐那看在眼裡,你平時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他熟悉你的一舉一動,哪怕時隔多年,他仍能從這些微小舉動中,輕易分辨出你此刻的真實情緒。
他輕撫着你的臉,表情帶着幾分迷醉和懷戀:“啊啊,多麼令人懷念的場景啊,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交手的時候?”
你忍受着身上的痛意,躲開了黑川伊佐那的手掌。
“還沒完呢。”
你還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棄。
冷靜點,胡桃,冷靜下來,一定還有脫離副本的方法。
……如果戰勝黑川伊佐那就是那個方法的話。
你的表情落在他的眼裡,他輕易猜出了你的想法:“還要繼續嗎?”
“哪怕是你,我也會感到困擾的。”
“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傷害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令你想到了現實中的年少的他,二者的表情一緻的認真。
你記得的,他曾發誓,說永遠不會傷害你。
可是,他現在就在傷害你。
你忍不住這麼想,但很快又意識到,你還是把副本跟現實混為一談。
這是不應該的。
眼前的黑川伊佐那并不是你的世界的伊佐那。
對那個少年是不公平的。
而且,這個黑川伊佐那隻是副本的隐藏boss,是敵人。
你想要徹底通關,就必須打敗他。
黑川伊佐那并沒有察覺到你内心湧起的波瀾,他隻是依照自己的邏輯,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辯解。
“可是,不這麼做的話,你又會擅自逃跑的,一想到你會再次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過去),我這心裡就不住地一陣陣抽痛。”
盡管看着你受傷也很令他心痛,但比起任由你離開,任由你死在他觸之不及的遙遠的過去,似乎選擇傷害你來留住你,也并非無法接受。
疼痛是必要的。
——黑川伊佐那是基于這樣的邏輯。
“可是我不願意。”你無法理解他的做法,也不會接受。
從黑川伊佐那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毫不意外你的選擇:“從前你就是這樣子,就跟現在一樣,一副想要逃走的表情。很害怕吧?看到這樣的我。”
你誠實地搖搖頭,你并未解釋你害怕的不是他本身。
黑川伊佐那笑了,好像很高興又不是那麼開心的樣子:“這樣嗎,我很高興哦,胡桃。”
“别人可以害怕我,隻有你不行。”
他的聲音很輕,你卻覺得有些冷。
青年半跪在你面前,低身緩緩擁住你,像他年少時候的那樣,充滿了依戀和眷念的擁抱。
你并沒有第一時間躲開。
這樣的他看起來意外地有些溫情,仿佛先前同你交手的,是頂着他樣貌的另一個人。
“你總是在逃跑,纏着人打架,一打不過就果斷扔下對手,一次又一次,總是丢下我一個人逃跑。”
“直到我們互相承認,成為最重要的彼此,我一直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黑川伊佐那低着頭,與你額頭相抵,紫色的眼眸溢滿了哀傷。
“但是你死掉了,在我面前,眼睜睜看着你失去呼吸,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從未覺得自己那麼無能過。”
“真一郎去世的時候,我的世界塌了,是你重新修補了我的世界,當時我就想,我的世界隻有你了。”
“後來,死亡把你也奪走了,我的心隻剩下一片荒蕪。”
因為暫時找不到對策,硬碰硬又确實不太現實,更不可能寄希望于對方良心發現。
你隻能強行冷靜下來,你聽到自己發問:“所以,你才會做這種事?”
你指的是黑川伊佐那跟佐野萬次郎一起堕落,成為極惡組織的領頭人,無惡不作。
你回想着松野千冬給你科普的這些年東卍的所作所為,感到無比地悲哀和心痛。
黑川伊佐那輕笑出聲,透着幾分不以為意和自我嘲諷:“我本來就是一團爛泥,你不是再清楚不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