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乾被吓得停住了腳步,他難以置信地望向屏風後,那名躺在床上的女子此刻竟然已經一個翻身下了床,步伐颠簸地走出來,說道:“請不要報官。”
他看向穆瑛和燕白,卻見這二人臉上并未有半點意外之色,像是等待了很久一樣。他茫然道:“這......姑娘你......”
北乾想問的問題有許多。譬如,她是何時醒來?她是誰?她似乎清醒許久,為何一直不起來,還要偷偷聽他們的談話?然而話到嘴邊堵住了,一句也說不出來。
穆瑛和燕白卻是不以為然。早在北乾說出她是薛家人時,穆瑛和燕白就注意到她的手指抽動了幾下。那時他們便知道這姑娘早就清醒,隻是在裝睡。這姑娘在死人白骨堆裡都能安穩躺屍,裝睡對她來說易如反掌。尤其是當穆瑛說出詛咒時,這名女子的呼吸頻率都變了,這讓他們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斷。
燕白是修仙者,耳聰目明能分辨不奇怪。穆瑛雖然是凡人,但好歹身體曾經修煉過,靈脈被剝奪不代表修煉過的□□要退化。
隻是穆瑛和燕白并不清楚這名女子為何要裝睡。
北乾看着他倆毫不訝異的反應,便知二人方才是做戲哄女子自己主動“清醒”。于是他摁緊房門,又走回位置落座。
就這樣,室内陷入詭異的寂靜。北乾等女子開口,女子忐忑不安的等着穆瑛和燕白開口,而燕白......
他給穆瑛倒了杯茶,溫聲道:“方才說了許多話,喝點茶潤潤嗓。”
北乾無語。他早就發現了,這個叫燕白的人,對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神秘男子十分關注!
不過穆瑛确實有點口渴,他朝燕白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然後又是一陣能聽見呼吸聲的寂靜。
終于,那女子熬不住了,主動開口道:“我叫薛......”
“停。”還沒講完,穆瑛就打斷她,做了個手勢讓她暫停,問道,“你餓不餓?”
錯愕的表情同時浮現在北乾和女子的臉上,隻有燕白是一臉欣賞。
女子擰着手,嗫喏道:“有點。”
穆瑛拉住燕白的袖子,示意他說點悄悄話。燕白俯身側着耳朵,聽到穆瑛的話語并未做過多表情,隻是微微挑眉,随後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便直起身。
穆瑛尴尬地抿了下唇,方才燕白點頭時,耳廓不小心擦過他的唇瓣,涼涼的。但他很快收斂了神情,随意擡手,一隻紙鶴抖着星星點點的熒光,晃晃悠悠從床頭繞過屏風飛回他的袖子裡。
這一手震撼了北乾和女子。女子還好,畢竟已經見過深夜可怕的異物,倒是北乾,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手指着那隻紙鶴,說道:“你你你,你們......你們是真的方士!”
穆瑛心裡失笑,感覺這小孩總有一天會變成結巴。他朝北乾得意一笑,說道:“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其實紙鶴能飛回來是因為其上附着的靈力并未消散,尚能繼續使用,這才能自動找路回到快樂老家。
但這種狐假虎威的感覺真不錯,穆瑛想道,随後汗顔,他這一手,能蒙過别人,燕白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過燕白隻是推着他的輪椅往門口走去,沒有說話。
穆瑛又道:“你。”他指了指北乾,“随我們去隔壁,再吩咐店家給這姑娘傳份午膳。”
北乾“噌”的一聲站起來,激動地說道:“好的先生!我現在就去,先生!”他快步上前,替他們打開房門。
穆瑛驕矜地颔首,這一舉動極大地鼓舞了北乾,他眼中星光萬丈,就沖下樓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唉,這傻孩子。”穆瑛無奈扶額,“明明樓梯口就有搖鈴,又要多跑一趟了。”
“随他。”燕白含笑道,“孩子高興。”
屋裡的女子隻覺得他們三人的互動,像極了帶着傻孩子出遊的父母。
不等她繼續發愣,穆瑛說道:“待你用餐結束,到隔壁來。”
“好。”她此刻正心虛,還以為要先坦白,正苦惱事情說來話長,沒想到還能先吃飯。說起來,她确實好幾天都沒吃上東西了。
他們真是好人啊!女子感動地想着。
北乾氣喘籲籲地跑上來,着急地說道:“先生,我點上了!店家說做好就立刻送上來。”
“你吃過嗎?”穆瑛看着他單薄的身形,問道。
“吃了吃了!吃了素面。”
“唉......”穆瑛悠悠地歎了口氣,“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沒油水又沒肉的東西怎麼有營養?”
“啊?”北乾聽了這話,漲紅了臉站在原地。
穆瑛伸手一夠,搖了兩下鈴,說道:“先進來。”
燕白推着他的輪椅緩緩步入他的房間。
“我們來處理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