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識又是一番操作,過了一會兒,抹了把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雙手叉腰,用下巴指了指方執亦旁邊的吊瓶。
“針我給打上了,燙傷的地方我也給抹藥了,你今晚就在這兒守着吧,怎麼拔我就不用教你了吧。”
白季沒分給他一個眼神,簡短地回複了個“嗯”後就坐在床邊守着人。
阮識也沒在意白季的冷淡,甚至還彎下腰左看看白季右看看床上美人,嘴裡不停發出啧啧啧的聲音。
白季原本想忽視掉噪音的,反正不搭理那人那人沒趣兒了自己就會走。
但是他怕打擾到方執亦。
所有良好教養與禮儀全都摒棄到一邊,白季忍不住道:“這裡沒你事兒了,趕緊滾。”
阮識聽不到一樣,自顧自地說:“想不到一向潔身自好的白總也有一天會這麼擔心一個人啊,說說吧,他是誰啊,看樣子你倆關系不一般呐。”
白季垂眼思索着該如何回答,沒有說話,良久,聽不出情緒地說:“故人。”
阮識啊了一聲,不相信道:“故人?什麼故人呀這麼緊張人家?我看你對他明顯感覺對别人不一樣啊,你的感情史我可都知道,八年來身邊都沒人,現在突然冒出個故人,誰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故人是你初戀呢。”
白季擡頭靜靜與他對視。
阮識僵住,壓低聲音不可思議道:“不會真是那個什麼方,方執亦吧?”
白季:“嗯。”
阮識嘴巴大張,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一般:“你你你不會還喜歡他吧?你可别忘了那時候因為他你遭受過什麼。”
白季平靜道:“我沒忘。”
阮識嗤笑一聲:“那你現在是在幹啥?助人為樂?英雄救美?我可不信嗷。”
白季按了按太陽穴,沒接話。
阮識不放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唉,我知道你其實還一直忘不了他,可如果他真的是騙子呢,這次你還要重蹈覆轍嗎?”
他和白季是國外留學認識的,畢業後他就去給白季當了家庭醫生,事少錢多,何樂而不為,所以兩人對對方的事情基本都一清二楚,他可太知道當年方執亦的抛棄對白季的打擊有多大。
白季好不容易就要走出來了。
而且,這個時候出現……
“行了。”白季打斷他的想法。
“是我主動找他的。”
阮識瞪大了眼睛,恨鐵不成鋼。
這家夥平時聰明的腦子這會兒跑哪兒去了?
“随便你了,該提醒的我已經提醒過你了。”說罷,阮識搖搖頭走了。
白季重新将視線移回方執亦臉上。
許久不見,瘦了好多,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整個人無不彰顯着憔悴。
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樣子。
白季眼中劃過一抹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擔憂與心疼。
整個房間裡安靜極了,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面色蒼白的方執亦睡的并不安穩,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額角也沁出細細密密的汗,嘴裡似乎說着什麼。
白季注意到後附身将耳朵貼近,這才聽清。
“好怕……我好怕……”方執亦好像陷入了某種情緒的漩渦,手指輕輕顫抖,臉色痛苦不堪,淚水從眼角滲出,劃過面龐,洇濕了頭下的枕頭。
白季握住他的手,替他擦拭着眼淚,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難受的他呼吸不了。
不是你把我抛下的嗎,怎麼看起來比我還痛苦。
明明該恨你的,可是為什麼一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把你抱進懷裡。
白季把打完的針頭拔掉,脫下外套翻身上床,躺在方執亦旁邊,伸手把人摟住,無比珍重的在人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睡吧,醒來後告訴我這些年來都發生了什麼好嗎?
黑暗中,方執亦悄悄睜開眼睛,通紅的眼眶藏匿在幹燥溫暖的懷抱中。
片刻後,他又失去了意識。
這次,他換了一個夢。
那個他懷念但卻抓不住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