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執亦眨眨眼睛,禮貌回道:“你好,我叫方執亦。”
少年颔首,臉上始終帶着笑容:“嗯嗯,那……我就先走啦,爸爸和媽媽還在車裡等我呢。”
他邊說邊看向白季,表情看似無害沒有攻擊力,但話中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連方執亦都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倒是白季語氣毫無波瀾:“既然如此,文清就趕緊過去吧,免得他們等着急了,特别是爸爸,他最不愛的就是等人了。”
白文清僵了一瞬,想起上次吃飯因為白季遲到父親面露愠色的樣子。
他趁那機會趕忙讨好白明勝,這時候可不能因為一點小事讓父親對自己的印象變差。
不過在他所謂的哥哥面前,白文清依舊還需要做足兄友弟恭的工作:“謝謝哥哥提醒。”語罷,就要邁步離開這裡。
“哦,對了,爸爸說要是你回去認個錯,那天的事他就既往不咎。”白文清停下動作,用手抵住嘴唇,如實傳達着白明勝的意思,但他知道依白季的個性是不會主動服軟的。
再聰明再僞裝又能如何呢,沒有父親的支持,白季屁也不是,之前和那些人打好的關系不久後他也能做到。白文清暗暗地想,白季再也不出現在父親面前最好。
望着逐漸遠去的背影,方執亦小心翼翼地擡眼觀察白季的神色,卻被對方抓個正着。
“很好奇嗎?”白季好笑地問他。
方執亦立馬轉過頭去,輕咳幾聲,“就一點點好奇。”
白季揉了揉他的頭發:“回去講給你聽。”
“真的嗎?”
“嗯。”
兩人并肩前行,而後,白季十分自然地牽起了方執亦的手。
方執亦想抽回去,卻被他牢牢攥緊,掙紮無果也就随他去了。
溫熱幹燥的掌心讓方執亦的心泛起漣漪,手指也不自覺地蜷縮在白季的掌間。
白季勾起嘴角,低頭無聲地笑了。
“給我講講吧,手怎麼回事?”他問。
方執亦無意識地用手指在白季手心撓了撓,旋即把上午的事情細細道出。
說到最後,他露出驕傲的小表情:“幸好當時我英勇無畏,巧舌如簧,不怕困難,把那個男生扶上了車,雖然中間也有其他人幫忙就是了,但我也很厲害的啦。”
白季捏了捏他的手,摩挲着那滑嫩的皮膚,眼中含笑:“是啊,阿亦很勇敢,但下次不要讓自己受傷了好嗎?”
方執亦讪讪道:“知道啦,這次是本能反應,沒想那麼多嘛。”
“好了,以後一定得注意,那今天的考試感覺怎麼樣?”白季又挑起下一個話題,不讓氣氛冷下去。
“嗯……還行吧,這次會的題還挺多的。”
……
到家時方率還沒回來,白季打開手機一看,發現對方發消息說今天下課老師留人背書,背過了才能走,很不幸,他還沒有。
方執亦湊過來,看完幸災樂禍:“叫他平時得瑟,終于被我逮到了吧。”
白季但笑不語,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沓資料,上面印着密密麻麻地古詩默寫題。
“這麼多?”方執亦如遭雷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率沒回來,隻能把我明天給你準備的今天拿出來用了。”白季坐在書桌前,拍了拍身邊的空着的椅子。
方執亦磨磨蹭蹭地走過去,突然想起路上白季說的話,他坐下來用胳膊碰了碰白季的:“對了,你路上說回來要給我講……”
“你想現在聽嗎?”
“嗯嗯。”
“那我講完你要乖乖寫題好不好。”
方執亦點點頭,用左手撐起下巴,清澈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盯着白季,全然做好了傾聽者的姿态。
白季笑了聲,緩緩開口:“其實這些我還沒有對誰說過,就從我小時候開始講吧。”
“打我記事起,父親和母親陪伴我的時間就很少,甚至很少回家,剛開始她們還願意在我面前裝一裝恩愛,後來發現我的性格并不活潑,也不讨喜,更不親近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漸漸地,他們也不裝了,一年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那誰在家裡照顧你?”方執亦問道。
“保姆和管家。”
“保姆?管家?我還以為你很缺錢……”方執亦眼裡盛滿震驚。
“那是我在學校很閑,想出來找些事情做,而當你的家教老師是因為想和你待在一起。”白季捏了捏他的臉。
“那後來呢?”方執亦抿了抿唇,生硬地把話題拉回來。
“後來,我父親知道了我在學校成績很優秀,所以常常把我帶去酒局或者聚會活動之類的給他長面子,那時我偶然間發現他在外面養了許多女人,母親也是,他們兩個各玩各的。我一直以為他們隻是不愛對方所以才不願意愛我,原來是他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玩的高興所以想不起來我,從此嚴厲正經的父母形象便在我眼裡破滅了。”
“了解事實以後我不再想為什麼我的家和别人的家不一樣,除了吃飯,其餘時間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但卻被管家偷偷告訴給父親,他們趁我上學在我的房間裡裝了監控,還逼我學我不喜歡的東西。”
“白季……”方執亦眉頭皺在一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心疼自他的心底深處翻湧而出。
白季露出苦澀地笑容:“我也反抗過,但沒用,于是隻能妥協,直到三年前,父親帶回來一個女人和男孩兒,那男孩兒就是你今天見到的白文清,那天起,我被迫擁有了一個弟弟,他在我面前講述自己的媽媽和我父親有多恩愛,而我呢,沒有母親撐腰,父親看不慣我,從始至終我都隻有自己。”
“你還有我呀。”方執亦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沒有想過白季以前居然過着這樣的生活,那麼長的時間裡沒有人陪在他身邊,那得有多孤單多難過。
方執亦鼻尖一酸,忍不住哽咽:“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共情能力果然很強,白季的心頓時變得柔軟無比。
他溫聲道:“沒關系,都過去了,我早不在乎了,阿亦不是說過嗎,我還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