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可他不得不去求他:“停下,我們給你錢,求你讓他們停下吧,求你了……”
吳哥踹開他,他又撲上前,一遍遍磕頭道歉:“我們錯了,我們真的會還錢,求你們停下……”
耳邊充斥着笑聲與哀嚎,仿若兩極世界。
一邊遭受着最慘無人道的折磨,另一邊享受着無邊樂趣。
鋪天蓋地的恨意向他席卷而來,他嘶吼着站起,用拳頭捶打吳哥,理智燃燒殆盡,他和吳哥扭打到一起,奈何他太弱了,隻有挨打的份。
不知何時,他手裡多了把刀,倏然戳進了男人的小腹。
緊接着,吳哥應聲倒地。
整個屋子靜了下來。
“哥……”
方率顫聲喊他,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
方志為和林琳渾身是血,早已不省人事。
方執亦看着手心的血,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我殺人了……”
“吳哥!”李子夯趕緊過去推了推地上的男人。
方執亦的雙手無力垂下,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他看了看方志為和林琳,又看了看方率和角落裡的毛毛,極度絕望之下,他昏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他想,他該怎麼辦啊……
後來他在醫院醒來,被告知吳哥失血過多死了,方志為重傷躺在重症監護室,方率和林琳身上的傷沒那麼重,已經轉進普通病房了。
警察過來向他了解情況,再後來,他因過失殺人被判刑六年。
入獄沒多久,林琳探望他時告訴他方志為隻撐了一個多月就走了。
林琳也變得一下子蒼老好幾歲,在方執亦坐牢期間,她變賣所有家産,找人借錢,靠之前的經驗一個人幹好幾份工作,還有用賠償款東拼西湊才把錢還完。
終于,在方率高一那年,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留了些錢自殺了。
沒過多久,方執亦出獄了。
……
“阿亦,我在,我在。”
白季擔憂地撫平方執亦皺起的眉頭,擦去溢出的淚水,哄道:“好了,乖,都過去了……”
方執亦緩緩睜開眼睛,似乎還沉浸在那夜的痛苦中沒緩過來。
白季拉開燈,柔聲道:“是不是做噩夢了?”
方執亦撇起嘴,突然特别想哭,他把臉埋進枕頭裡,埋藏許久的絕望從心底翻湧:“嗯,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以和我講講嗎?”
“……”
“沒關系,我抱着你睡就不怕了。”
“臨近高考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爸媽突然帶着我和小率搬家……”
方執亦邊說邊哭,白季把他抱進懷裡,心疼地一遍遍為他擦眼淚。
說到最後,方執亦的聲音已經沙啞,渾身顫抖不止,因為白季的安慰,他突然覺得心裡的委屈難過有了一個宣洩口,積累多年的情緒爆發,哭到全身發麻僵硬,呼吸都困難了。
白季見狀連拿了個塑料袋頭捂住他鼻子上,症狀才得以緩解。
方執亦軟在白季懷裡,幾乎用盡最後的力氣說:“當時我怕你對我失望,所以把你拉黑了……”
“我以為你會很快把我忘了,沒想到你也那麼痛苦,對不起……”
白季那淡然,總是波瀾不驚的眼中竟也悄悄溢出一滴淚,他艱澀道:“不是你的錯,阿亦,不要道歉。”
方執亦又哭了,“你之前問我為什麼要一次次推開你,是我……是我配不上你,我現在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沒那麼好了……”
“傻瓜,有這麼好的阿亦是我撿到寶了,明明應該是我自卑才對。”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壞,沒那麼好。”
方執亦眨眨濕潤的眼睛,小聲說:“你好的。”
白季湊近他:“什麼?”
“你很好。”
“可其他人不這麼認為,所以阿亦寶寶願意可憐我,給我一個陪着你的機會嗎?”
“……”
方執亦輕輕推開他,别扭道:“不知道。”
“那我重新追你好不好,主動權在你手上,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打我罵我,都可以。”
白季關上燈,把人抱進懷裡,在方執亦頭發上落下一吻:“阿亦,我們一起去尋找快樂好嗎,我把你過去丢失的所有快樂一并還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