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成家的年紀了。”雪兔感歎道,“跟我說說吧,有沒有心儀的姑娘?”
為了保險起見,雪兔必須要确認阿然沒有心上人,才好說和影兒的事。
“我……”阿然的臉頰忽然染上一片绯紅,“我如果說了,殿下不要生氣。”
雪兔溫和地笑笑:“沒關系,你說吧,若是那姑娘足夠優秀,我說不定還能助你成一段姻緣。”
“那……便請殿下将這枚戒指帶給您身邊的影兒姑娘……”阿然将左手上的一枚金戒指雙手奉上。
雪兔:“??!”
他詫異地看着阿然,又驚又喜。
“你……”雪兔一時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請殿下恕罪,隻是這是屬下唯一的心願,屬下當年見到影兒姑娘時便對其一見傾心,後來又看到她認真負責地服侍您,便更覺得她是一位溫婉賢淑的姑娘,如果能能娶到她,那是屬下一輩子的榮幸。”
阿然并未擡起頭看到雪兔驚喜的面孔,因此他以為雪兔聽見他思慕自己殿内的侍女而不高興了。
“恕什麼罪呢?神聖的愛情何罪之有?”雪兔笑着拿過阿然手裡的戒指收進自己的口袋裡,“不過你們這不就一見傾心,而叫心有靈犀了。”
聽了雪兔的話,阿然忙擡起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影兒姑娘她……”
雪兔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回去後好好準備,可别委屈了我們影兒。”
“是!是!謝謝殿下!”
看着阿然興奮的模樣,雪兔知道若不是尊卑有别,阿然說不定會過來給他一個擁抱了。
“好了,既然事情也說完了,那我們就傍晚見了。”雪兔欲要驅動戰車。
“殿下,我跟您一起吧。”阿然顯然有些不放心。
雪兔在心裡偷樂,他怎麼和影兒一個樣子?總是喜歡把他當小孩子對待。
“不用啦,我一個人可以的。”雪兔微笑着說,不待阿然回答,他便已經駕車駛向森林中。
濃密的森林裡充斥着濃郁的青草香,一直露着溫和笑容的雪兔這時才斂起笑容,他低垂下頭看着别在胸前的羽毛,回想着射箭時的心境。
那種拉開弓箭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奇妙,甚至可以說是熟練,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拉開過那張大弓,連手指哪裡有薄繭都一清二楚。
薄繭……
雪兔伸開自己不沾陽春水的手,明明光滑細膩的肌膚上卻總有一種若隐若現的溫暖。
“殺人的事由我來做好了,你又何必這樣為難自己?”
雪兔猛然一驚。
什麼聲音?!
他擡起頭四處望望,可這裡除了叢叢樹蔭并無他物。
雪兔的心底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他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抛開那天遇到的陌生人——其實直到現在他都并不認為那是什麼神主降世,因為那人太過溫和了,溫和到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密集,令雪兔不得不想到它們之間的關聯性。
或許……真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雪兔原本也不想傷害小動物們,他隻是在王宮裡待久了憋得慌,現在終于有機會出宮,自然是以賞景為主了。
馬兒在前面邊吃草邊慢悠悠地走着,雪兔也不急,他就那麼怡然自得地靠在座位上,仰頭望着枝葉間漏出的水藍天空,真像一塊鑲嵌着藍寶石的翡翠。
木制的車轱辘穿梭在草叢間,不時驚動小動物們,或是鳥兒鳴叫着飛起,或是小鹿小兔撒開腿跳躍着奔跑,為了不打擾森林的甯靜,雪兔索性停下車,找了一處陰涼地休息。
鳥語花香,蟲鳴螽躍,雪兔靠在戰車上,竟一不小心睡着了。
待到醒來時已是黃昏,火焰般的夕陽給綠油油的樹林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柔光,使人仿若置身仙境。
而雪兔一睜眼,近在咫尺的就是一張有着墨綠色眼睛的英俊面龐。
“你……”雪兔吓得心砰砰直跳。
“睡醒了,小殿下?”墨翰微笑着說。
雪兔四處看看,發現自己還在躺在戰車上,就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你怎麼在這兒?”
而除了這個問題,雪兔更擔心自己誤了回王宮的時辰。
“之前被殿下拒絕,心有不甘,所以特意到這兒來找您,隻是看您居然睡得香甜,我也不忍心吵醒。”
墨翰的雙眼全程盯着雪兔被夕陽染成金色的睫毛,那修長的睫毛襯得下面的烏黑的眸子愈加清亮了。
雪兔現在沒心情深究墨翰出現在這的原因,他隻是想趕緊回家,便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抓着缰繩就要回去。
墨翰卻按住了他的手。
雪兔詫異地回頭看他:“你幹什麼?”
“如此良辰美景,殿下為何不與我一同欣賞呢?”墨翰幽幽的綠眼睛裡流露着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現在要回王宮。小叔叔和阿然該着急了。”
雪兔想要掙開墨翰的手,哪隻他抓得卻更緊了。
“他們早就走了。”
“你說什麼?”雪兔簡直不敢相信。
“小殿下啊,你真是單純得可愛,連被你那個野心勃勃的小叔叔騙了都不知道。”墨翰的眼裡除了嘲諷,更多的是憐惜。
“你什麼意思?”雪兔的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你的小叔叔是什麼好人吧?”墨翰皮笑肉不笑道,“他和你的父親早就不和,想篡奪王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最後他們兄弟兩個鬧掰,已經打算做最後的決鬥了。”
“決鬥?”雪兔緊蹙着眉。
墨翰點點頭:“我想國王和王後讓他将你帶出來,也是不想讓你被這場紛争波及,隻是科倫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他和我做了筆交易,隻要我将你帶走,不再踏足這片國土半步,他就可以饒過你的性命,否則……”
“不可能的,小叔叔他不是這樣的人!”
雪兔奮力甩手,試圖掙脫墨翰的控制。
“他不是那種人?他如果不是那種人,又怎麼會把你的行蹤告訴給我?好好想想吧我的殿下,不要再犯傻了。”
雪兔大睜雙眸,眼裡盡是無辜與可憐。
但隻是這些還不足以令他動容。
畢竟多年的習慣令他養成了輕易不會宣洩情緒的習慣,除非未來會發生特别重大的事情,否則一般小事是刺激不到雪兔的。
他隻是感覺氣憤。
如果墨翰所言屬實,那麼小叔叔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他曾經那麼仰望,那麼崇拜的小叔叔,竟然會将自己的親侄子丢進龍潭虎穴!這種事換作任何人都會難以接受的,更何況是從小在愛與溫暖的環境中長大的雪兔。
突如其來的真相令雪兔久久不能平靜,而看見他眉毛微蹙的模樣,墨翰心頭愈加歡喜。
他在翡翠國是一個另類的王子,他的母親出身卑賤,也因此讓他的童年充滿了陰暗,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們嘲諷挖苦已是常事,可他心有不甘,心中仍憋着一股勁,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登上王位,讓曾經欺侮過自己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現在他靠着自己那張可憐無辜到底俊美面龐欺騙了所有人,而下一步他就要一擊斃命,待到國王退位後将他上面的哥哥姐姐全部殺光,讓所有大臣知道當年那個備受欺負的小王子有多不好惹,他要努力為自己争取未來。
而除了因低賤的身份被欺負外,衆人嘲笑他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他不喜歡姑娘。
在這樣一個原始保守的國度,不與姑娘們成家是一種離經叛道的行為,更何況他還喜歡男人。
“跟我走吧,小兔,我喜歡你。”
雪兔卻突然給了墨翰一個耳光。
“小兔也是你能叫的?!”雪兔睜着清涼的眸子,憤怒地瞪着墨翰,“滾開!”
這一刻,墨翰才真切感受到雪兔身為皇室王子的威嚴。
雪兔溫柔則矣,但面對大是大非時卻絕不妥協。
這一點出乎墨翰的意料,卻也讓他更加喜歡了。
雪兔猛地推了一把墨翰,欲要跳下戰車,下一秒腰部卻被墨翰一把環住,将他拉了回去。
後背重重地磕在木制戰車上,雪兔吃痛一聲,但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要生氣了。
“你幹什麼?!”
雪兔的雙手被墨翰按在了身體兩側,墨翰湊近雪兔,看着他撲閃的烏黑睫毛,笑眯眯道:“當然是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小殿下被保護得這樣好,恐怕還不知道什麼是男女之事吧?”
“你……”
雪兔顫抖着嘴唇,不過不是恐懼,而是惱怒。
“你生氣的樣子就更可愛了。”墨翰湊近了雪兔的唇,“所以,跟我走吧,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你會成為我的王妃,我保證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滾!”
怒氣上湧的雪兔直接踹了墨翰一腳,然後翻身跳下戰車,将套在戰車上的繩子松開,踏上駿馬離開了密林。
墨翰原本也不想攔他,看着雪兔遠去的背影,他的唇邊反倒露出一絲微笑。
他知道,有些東西,該是他的,永遠會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