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靈眸色一暗,用極大的聲音哎了一聲,故意打趣道:“這麼快就要收拾行李了?我的少爺呀,咱們可等了他好久呢,不能這麼快就給他好臉色看!”
郁慈在文靈的聲音中回過神來,腦袋嗡嗡地回蕩着“好臉色看”四個字。
他點了點頭,文靈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是……”郁慈想到了什麼,朝文靈招了招手,等人湊過來了,又在文靈耳邊說了幾句。
“什麼?!”文靈聽完後欣喜若狂,連忙确認,“真的嗎少爺?你真感覺到了?”
郁慈紅着臉“嗯”了一聲。
何止是感覺到了,吃都吃了半飽,肚子現在都是熱的。
文靈盯着郁慈左看右看,視線落在那潤潤的臉頰上,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
就說呢,往常都殃殃的,怎麼今天看着像是要活過來了。
文靈自然也知道慕祁安等人進來了,但她不在意外面的人,也沒去看,回來才從郁慈口中得知是慕循回來了。
這下怎麼辦?
郁慈需要陽氣呀。
文靈苦思冥想了一會,忽的一隻手握拳,一錠子砸在另一隻掌心上:“那還是得去!”
但是也不能給人占了便宜!
主仆兩又是嘀嘀咕咕了好一會,但愣是沒一個想到了最重要的問題:他兩都死了這麼久了,怎麼慕循還是個活人呢?
*
慕祁安睡姿十分不端正,側着頭,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裡,亂糟糟的短發散在耳邊,呼吸的聲音比普通人粗重許多。
他穿着短袖睡覺,一隻手支出來擺在枕頭上,手臂上發達的肌肉在月光下似乎都反着亮光——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顯肉身材。
荷爾蒙過剩的年齡,睡着了渾身也在散發着過熱的溫度。
但是此刻,慕祁安睡得并不安穩: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有人戳着他,見他不搭理,又開始拽他的被子。
慕祁安意識模糊,反複地将被子扯回來好幾次,終于是不耐煩了,兇巴巴地醒了過來。
他可不想落了下風,睜眼的同時就撐起了身子,橫着眉毛要對人發難。
然而下一秒,慕祁安就洩了氣,因為,他看清了站在床邊戲弄自己的人。
一個漂亮到不可思議的青年。
長長的黑發瀑布般披在肩上,藍衫在月光下有些發透,肩膀瘦削,領口處白的發光,往下似乎也能看到,慕祁安不确定,卻又無法挪開視線,愣愣地來回轉着眼珠,最後将視線定格在了青年的臉上。
那是一種因蒼白寡淡到極緻而凸顯的昳色,就像是白玫瑰沾了血,流淌的紅讓這張臉完美無瑕,讓人無法不将注意力集中在這之上。
郁慈的教養很好,用文靈的話來形容,就像一隻纖細幽幻的蝴蝶,總是扇動自己薄薄的翅膀,安靜,柔軟,又不堪一折。
因此,他很少有失态的時候,但此刻,他對上慕祁安的眼睛,卻控制不住地眼尾泛紅,水光沾上了稠密的睫毛,又暈開了層層绛色。
在慕祁安的視角裡,就是青年抿着薄紅的唇,淚眼婆娑,委屈問他:“你怎麼……才來呀?”
一股顫栗順着尾椎向上攀爬直沖天靈蓋,慕祁安霎時就昏了頭:“什,什麼?”
怎麼說的像是他是個負心人似的?
可是他們也不認識啊?他要是認識青年,怎麼可能當負心漢?不對,不對,慕祁安望着人,為自己輕浮的代入漲紅了臉。
他可是個直男,怎麼可能會當一個男人的負心漢呢?!
這幅漲紅臉的模樣倒是和記憶裡沒有差别,郁慈恍惚了片刻,腦海裡翻起當初在廟會上同慕循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即便是後來在一起了,慕循也總是會看着他紅臉,要摟着他的腰,貼在他耳邊喚他老婆。
慕循說,那是西方的夫君對娘子的稱呼,私底下總是娘子、老婆換着叫他,還喜歡撓他癢癢,要他也喊他夫君。
隻是那時候郁慈臉皮薄,總喊不出口。
郁慈想着想着,思緒就飄出去了。慕祁安也沒閑着,緊張地想要下床,眼睛一瞟,就看見郁慈是光着腳站在床邊的。
這地上多冷啊?
慕祁安清清嗓子,連拖鞋也來不及穿了,也光着腳下床,在郁慈疑惑望來時做了個迎賓的動作。
“咳咳,那什麼……”慕祁安目光閃爍,“站着涼腳,要不咱們坐着說?”
說完他拍了拍床被,暗自慶幸自己睡姿還算端正,這被子拍拍就整整齊齊了,叫人看着也舒服,坐的也舒坦。
慕祁安大概也是腦子糊塗了。
看他如今這幅獻殷勤的模樣,怕是半點沒意識到在這深山老林裡、深夜時床邊出現了個陌生人有多不正常。
尤其是這個陌生人還長得尤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