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飛速,不知不覺就從指縫中流走。
從溫箋霖遇見白澤,再被他徹徹底底、全身心從裡到外的改造,到複越盟付之一炬,長孫千裡因此受傷,随後一群人都聚集在了道觀之中。
司決明也不再理會外面的紛擾,隻是不斷收到來自洛西州的信件,還有關于水城的局勢以及啟王的指示。司決明全部都草草了結,或是不做回應,抛在一邊。
他也不想管“高陽箋霖”這個微妙的身份,雖然啟王數次來信提及此人,卻并未清楚知道此人的底細。司決明也模棱兩可的回信了幾句,掩飾着他的來曆出處還有藏身何地。
溫箋霖與長孫千裡還有虞千洛的關系都極為親近。
而且他是溫家的人。虞元柏的親妹妹——虞長君是溫家的主母,皇姐司禾又與虞元柏有秦晉之好,虞千洛又是虞元柏的掌上明珠,親切的喊他堂哥。
皇姐司禾的母族周氏,一直以來都是啟王多心中的忌憚所在,周氏一族的勢力盤根錯節,其根基在啟國王朝深跟已久,整個王朝有半數的話語權都被周氏一族看看把控着。
正因如此,即便啟王有心要将周氏一族連根拔除,也難以做到,否則必定會傷及國之根基。
所以多年來,啟王隻能采取不斷牽制周氏一族的策略,以此來與他們互相抗衡。再說回虞元柏還是個手握兵權的鎮邊侯爺,現在出了“高陽箋霖”這麼個人物,這可是要禍連九族的大罪。
一旦牽扯開來,這些人就都是摸過魚手,惹了滿身腥騷。
啟王本就心思多疑,城府頗深,到時候啟王不得不聯想到虞氏和周氏有反賊之心。溫箋霖說到底也不過是關培風的一個棋子,事情發展和走向,他都無權決定,隻有把關培風那個亂賊解決了,才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如果貿貿然的把溫箋霖扣住送到啟王面前,不但毫無用處,而且還不知道事情的會發展到哪種難以預料的境地。
司決明如今全然不願理會外頭地紛争,隻想好好陪着長孫千裡養傷,又或者說是變懶惰了,宛如提前步入了老年的生活,對諸事都無心搭理。
要争要鬥就随他們去了,他現在就想賴在長孫千裡身邊,想着等他傷愈之後,便帶他回王府,閑暇時侍弄花草、養養魚。亦或是長孫千裡想做什麼,他都相伴左右,反正隻要跟長孫千裡在一起,做什麼都是開心滿足的。
聽的耳畔平穩的呼吸聲,司決明翻飛的思緒有些停了下來,轉過身來,将腦袋貼在長孫千裡的臉頰邊。
天剛蒙蒙亮,司決明就醒了過來,心中有記挂之事,以至于的夢裡全是長孫千裡地身影。在看身旁之人,倒是睡的很是安穩,那軟呼呼的模樣毫無防備,有一縷發絲散落在額前,司決明便伸手輕輕為他撥開了。
早晨剛醒,司決明精神的很。他等了一片刻,挪到長孫千裡身邊抱着他。長孫千裡的面容很平靜,司決明就忍不住開始上下其手,手腳都裹在他身上,shou掌還伸到他yi,jin裡面。
纏了長孫千裡片刻,長孫千裡好似感覺到什麼,不禁皺了皺眉頭,擡手甩了窩在自己脖頸裡咬自己的人一巴掌,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了。
這“啪”的一聲,倒是把司決明給打笑了,他看着長孫千裡的後腦勺,又貼了上去,不過這次沒再去打擾他,隻抱了他一小會兒。
看着窗口的透進來的光亮,這會兒也不過也才卯時,長孫千裡平時要睡到辰時呢,要是再貼着長孫千裡就又要忍不住打擾他睡覺了。
司決明隻得輕手輕腳的翻身起床了,穿戴整齊衣物後,便出了房間。洗漱一番後,在道觀裡溜達了一圈。
沒走出多遠,就瞧見溫箋霖早早起了床,已經在院子裡揮木劍了,司決明駐足觀看了一會兒,心裡總覺得這個劍術有些熟悉,好想在哪裡見過。
司決明緩緩踱步上前,溫箋霖看見人影靠近,利落的做了一個收劍式。隻見他雙手交疊抱于胸前,緊緊抓着劍柄,劍尖指着地面,幹脆地朝司決明作了一個揖,“王爺。”
兩人目光交彙時,司決明微微點了點頭,手指下意識地扶了一下下巴,随後開口問道:“你這個……你有幾個動作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呢……誰教你的?”
溫箋霖提了提嘴角,“千裡。”
司決明:“……”
接着又聽到溫箋霖問自己耍的如何,司決明點了點頭,說道:“千裡教的,那自然好。”
反正長孫千裡的什麼他都覺得好,不過确實也還可以。司決明擡起眼簾盯着溫箋霖的眼睛,他那眼睛靈動狡黠,眉尾微微上揚,像是精心勾勒的一筆,帶着雙眼之間的小痣又有幾分柔情,總有些蠱惑人心的意味兒,那眼眸就像一個深水漩渦,隻要他願意,定能讓别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看一個人,三分看行,三分看言,還有四分看相,就都能看得個清楚明白,溫箋霖不是個表面看上去那般單純無害的人,長孫千裡相比較他心思要單純的多,司決明又問道:“他什麼時候教你的?你們關系很好啊。”
他這話聽着有點像意有所指,溫箋霖也不含蓄,道:“以前在那地方教過我幾次,如今在道觀裡也提點過幾句。”溫箋霖直視着他的眼睛,眼神沒有絲毫閃躲,嘴角帶着笑意,說道:“我和千裡的關系确實很好。”
這是誰都能看的出來,他也沒必要遮遮掩掩,隻是這麼一說,溟親王聽了總歸是有點紮心的。溫箋霖微微彎起嘴角,露出和善的笑容,又說道:“不過總歸是比不上你們那般心心相惜,之死靡它。”
他既然這麼說了,司決明聽着,心裡自然是舒坦了幾分,便不跟他多做為難,兩個人交談了幾句,司決明也不再叨唠,轉身離去。
回到後院,大家還未起身,隻見幾個小道士來回走動的身影,打水的、掃地的、做功課的、有往膳堂方向去的、有往神殿方向去的,四周一片安靜祥和,唯有那幾個家夥起來才吵吵嚷嚷的。
司決明閑逛了一會兒,一轉眼,就看到扶光耀從虞千洛房間裡走了出來,還順手帶上了房門。扶光耀眼睛有些浮腫,臉頰還有些被壓出的印子,衣服皺皺巴巴,頭發也是亂亂糟糟,這般模樣,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就是剛睡醒的狀态。
當兩人視線相撞之時,皆是一愣。等了片刻,扶光耀才擡腳走上前,喚了一聲“王爺”。
“你……”司決明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他心裡是知曉這兩個人關系暧昧不清的。但是扶光耀自八歲起就跟随在他身邊,他也知曉扶光耀雖然性格陰郁偏激了一點,但都是對外人的态度,對自己人還是很有分寸的。人也很有主見,考慮事情也很全面,不像宿風那般心思簡單。隻要他掌握好尺度,司決明原本也不過多幹涉他的事情,但是,但是……司決明徑直說道:“解釋吧。”
看着眼前之人,從隻到自己腰間的個頭,如今長到和自己一般高,那時候自己才十四歲,他也僅僅八歲,他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比任何人都要長久。此刻,扶光耀望着他,眼神卻有些閃躲,“王爺,我喜歡她。”
喜歡她又有何用?她是郡主,她的婚事不是誰都能做的了主,就連虞元柏恐怕都無法完全拿捏,虞元柏都得看皇姐的意思行事。
他們夫妻倆也早在一年前就相中人選,為她定下親事,本打算再過幾年就讓她跟那人聯姻。隻是虞千洛大鬧了一場,攪得風風雨雨,她着實不願意那門親事,那夫妻倆也沒了辦法,才将此事擱置了下來。
虞千洛若是不願意還可以商量,但她要想自己做主也斷不可能。
啟王和虞千洛的兩個人的關系又極為親近,到時候她的親事連啟王都要摻和一腳,不是扶光耀一句喜歡就行了的,不管怎麼樣,這門親事落到哪裡也落不到他扶光耀他頭上。
司決明直接打斷了自己的思緒,說道:“所以呢?所以你就把她生米煮成熟飯?”
聽了這話,扶光耀像是被刺痛了一般,身體微微一怔,立刻擡起頭回答道:“不是!”
等了片刻,扶光耀的語氣又低沉了下來,每一個字都像從他喉嚨裡艱難擠出,“王爺,我并沒有對她做什麼。我心裡明白,她遲早都要離開,然後成婚生子,而那個人不會是我,我怎麼會把她怎麼樣呢?我會她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清清白白的嫁人。”
言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仿佛在訴說一個明知結局卻又難以割舍又無力改寫的故事。
扶光耀的腳步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裡牽引着,緩緩朝着司決明走進了一步,他望向司決明的眼睛裡全是委屈和懇切,像被烏雲遮蔽的星辰,隐隐閃爍着暗淡的光,語氣有些懇求,道:“可是王爺,你現在不要攔我,好麼?我隻是想她走之前好好陪着她,我不會把她怎麼樣的,我……從小就喜歡她,能不能……”
司決明聽的連連歎氣,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好了,既然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心中有數就好,她年紀還小,也不會這麼快成親……”司決明自己突然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默許他們了麼?
不管怎麼樣他是向着扶光耀,總歸是自己養大的。聽到扶光耀心裡分寸,他也松了一口氣,沒把她怎麼樣就什麼都好說。司決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但是時間要是細細琢磨又過的很快,到時候你不要越陷越深,陷入執迷不悟的境地就行了。”
扶光耀點了點頭,眼睛看着地面,眼睛裡流淌出的是落寞與堅定,仿佛在告訴司決明,也在告訴自己,“我早就做好準備等那一天了,我知道的。”
司決明聽後,手掌從他的肩膀上移到他臉頰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随後轉身離開了。虞千洛那個人啊,為人處事很有情義,但是感情之事上又似乎帶着那麼一絲無情無欲的淡漠。而扶光耀這個人看起來很是無情,可一旦涉及感情之事,卻是長情又堅定。如此下去,到時候總歸是扶光耀一個人在這感情的泥巴裡掙紮打滾罷了。
司決明緩了口氣,内心像是被突如其來的亂風攪得不得安甯,擡頭看着天色,卯時半刻了,長孫千裡這個時候應該還是睡着呢。這麼想着,司決明又轉回前院。溫箋霖還在那練劍呢,不過多了一個白澤坐在石桌旁喝酒,司決明看到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
這人真是一天到晚抱着個酒壺啊,于是司決明擡腳走過去,兩人便坐在一起閑聊了一會兒。白澤滿面紅光,連連誇贊王府的酒好喝的很……
司決明給他送了一車,這回有得喝了。
過了片刻,就看到扶光耀走了過來,他已經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扶光耀伸手拖過旁邊的靠背椅,把它放在司決明旁邊,接着擡腳一邁坐了下來,還沒等司決明反應過來,二話不說伸手摟住了司決明的腰,還将腦袋腦袋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