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耀雙手交疊搭在胸口,眼睛冷冽地掃過這群光膀子的護衛,“哼”笑一聲,鄙夷道:“沒用的東西,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還想讓他給你們花力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你們也配?”
“……”衆人被說的啞口無言,隻能默默地低下了頭。
長孫千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司決明的臉頰上,從始至終視線都沒挪動過一下。此刻,他眼裡流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溫柔盡顯,“我不打人。”
這話看似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可是司決明心裡明白,這是長孫千裡說給自己聽的。司決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淺笑,身體微微前傾湊近長孫千裡,聲音輕柔地說道:“是的,我家千裡的脾氣最好了,落日與晚風都不及你半點溫柔呢。”
衆人聽了這話都有一種想掩面的沖動,又站着不敢動,雞皮疙瘩像下餃子似的“簌簌”往下掉。隻有宿風實在忍不住,“咦!”了一聲,心裡暗自腹诽,王爺,你這是幹什麼!所有人都是他們調情中的一環!!!
虞千洛抿了抿嘴唇忍住笑意,看着他倆旁若無人當着衆人眉目傳情的樣子,虞千洛眼睛看的是一眨不眨,眼睛裡的笑意都止不住流淌,暗自思忖,千裡哥哥真是拿捏人心的一把好手——在展現絕對的實力之後,又表現的甘願為你臣服,誰會不喜歡強者的愛慕和俯首。
還有一層含義是,如果你聽話,我愛你,如果你不聽話,我也略懂一些拳腳。虞千洛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二叔被他溜的跟狗一樣,拿捏的死死的。
司決明問道:“你笑什麼?”
虞千洛驕傲的轉過頭,“哼”笑一聲,說道:“千裡哥哥一天到晚光給你花心思了,你就偷着樂吧。”
宿風不禁問道:“什麼意思啊?什麼心思啊,?”
司決明看向長孫千裡,司決明笑眼裡的探究和觀察毫不掩飾。聽見司決明低低地笑聲,長孫千裡頓時有些無地自容,覺得自己着實有些上不了台面了,堂堂八尺男兒整天把心眼耍這些地方,瞬間耳朵滾燙。
宿風把這兩個人左右看了看,屬實沒想明白,他又沒談過戀愛,不是他這一介凡人能看懂的,但是他看到一向從容的長孫千裡低着腦袋,臉都紅了,就說道:“好了,看劍吧,看劍,王爺,我們不是來看劍的麼?”
司決明的視線在長孫千裡的臉頰上流轉,伸手用指背憐惜、輕柔地蹭了蹭長孫千裡的臉頰,随即牽起他的手,往練武房後方的“兵器庫”走去。
半月後,白澤道觀。
溫箋霖氣定神閑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椅上接受白澤的一系列考問,白澤抛出數十個問題,溫箋霖都十拿九穩,隻覺得易如反掌,考到最後白澤都累了,笑着說了句,“好嘛,學的好嘛。”
溫箋霖輕聲笑了笑,拿起酒壺給白澤面前的空杯子添滿了,難得沒有損他,隻說了一句,“名師出高徒。”
白澤賞臉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溫箋霖說道:“老頭,感覺你最近有心事啊,連山下的白澤神殿都不去了,你不是最喜歡去那麼?”
自從司決明來信說白澤神殿建好之後,白澤最喜歡的就是去那裡晃悠了,看到有人給他“上香”,别提多高興,笑得滿面紅光、瘋瘋癫癫的。這神殿又是朝廷所管轄建造的,别說,拜的人還挺多,信徒比真仙還多,一天到晚參拜的人都絡繹不絕,每次溫箋霖看了都忍不住想笑。
白澤搖了搖頭,說道:“不曉得!心裡頭不得勁……”
“怎麼了嘛?”溫箋霖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邊喝邊問,“沒給自己算一卦?”
白澤看了溫箋霖一眼,說道:“我的命格,老子早就算得個底朝天了嘛,老子有啥子事嘛。”
“嗯?”溫箋霖提了提眉毛,又道:“那所為何事?”
白澤悶頭喝酒,“說不得。”
“哈哈哈哈,你這個老頭。”
兩人在院中對飲良久,有一下沒一下閑扯着。此時,天空中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鳴叫,因為聲音過大使得兩人都驚了一跳。仰頭望去一隻金雕在湛藍的天空裡盤旋,寬大的翅膀張開,每一根羽毛都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
溫箋霖滿臉的不可置信,金雕一般都出現在森林、草原和荒漠地帶,這裡雖說也是在高山之上,但是也從未聽聞洛西州有人見過,要說有的話也是西北邊的“青山峻”才有,溫箋霖暗自思忖着,許是那邊飛過來的。
兩人仰頭望着天空,不多時,視線裡又出現了一隻金雕,突然它猛地一個俯沖,朝着先來的那隻金雕直撲而去,羽翅如同銳利的劍劃破長空,受攻擊的金雕仿佛也未曾想到有此一難,全然未有準備的被直直撞擊壓倒在面上。
“砰”地一聲巨響,砸在面前的龐然大物把兩人吓得趕忙站起身來,猛的退後了兩步。站定後,兩人不可避免地對視了一眼,溫箋霖看到白澤的臉色極為難看。
這時,掉落在地面上金雕雙翅一震,身體像利劍一般向上沖起,毫不示弱的猛沖着天上的金雕疾馳而去。
方才落在近前,不似有天空那般遙遠,溫箋霖才看清它有多大,許是有半人多高,一扇翅膀都有兩米,飛起時溫箋霖竟覺得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覺,每一寸空間都惡意收縮,被灰暗的陰影所籠罩,沉甸甸的壓在頭頂。
這一幕太過詭異,溫箋霖見所未見,雙腳仿佛被定在原地,呆滞的望着上空,在蒼穹之下,兩隻金雕的戰鬥一觸即發。
它雙目圓睜,眼中仿佛燃燒着炙熱的火焰,鎖定對手後,已幾乎是一種蠻橫的力量,振翅朝着對方猛沖過去。尖喙像一把銳利的匕首,朝着大雕側翼啄去,那尖喙劃破空氣,發出一聲尖嘯,似要将對手皮肉撕裂。
兩隻金雕在空中你來我往,鬥得你死我活,天空仿佛都被他們攪得風雲變色。羽毛和鮮血噴灑在地面上,掉落的金色羽毛在陽光下閃爍着點點寒光,好似金屬的碎屑在空中飛蕩。
這奇異的一幕也使得道觀裡的小弟子紛紛探出身來觀看,圍在院中議論紛紛。溫箋霖突然睜大了眼睛,跌入他視線的畫面裡,竟出現了第三隻金雕、又現身了第四隻金雕、第五隻、第六隻、七隻……趕來的金雕也紛紛卷入這場混戰,它們的目标都是第一隻來的那隻金雕。
它們不斷追逐、俯沖那隻金雕,時而又在空中盤旋,尋找對方破綻,眼中盡是敵意與警覺。不多時,那隻金雕就被它們的尖喙啄的鮮血淋漓,被它們兇殘的用利爪撕扯,留下一道道痕迹。
那隻金雕猛然發出震懾人心的尖嘯,仿佛毫不示弱、無所畏懼,恰似從天而降金色的戰神!眼中透露着兇狠與決然。在空中一個側身翻轉,鋒利的爪子朝着來者猛烈抓去,一旦被抓住必将皮開肉綻!
每一聲刺耳的尖嘯和猛烈的攻擊都蘊含着無窮的暴力和野性,天空仿佛被它們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戰場,他們的戰鬥在蒼穹之下愈演愈烈,身影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壯觀又殘酷的畫面。
每當溫箋霖覺得那隻金雕快被它們鬥得不行了的時候,它都會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屈精神,仿佛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它低頭,它在面對無數又強大的對手也毫不退縮,頂級掠食者的力量和勇氣在它身上展現的淋漓盡緻。
這場大戰持續了個把小時,那隻金雕雖然被傷得面目全非,但是此刻戰鬥已經停下。在這廣闊無垠的天幕之下,那隻金雕震動着巨翅,被簇擁在中間,無數隻金雕在它四周環繞盤旋,仿佛已經被它的所向披靡折服。
一時間,天空中充滿了風聲和鷹唳聲,那響聲沖擊着耳膜的,仿佛震懾人心的号角齊鳴。
相比小道士的議論紛紛,溫箋霖和白澤兩個人成為了這場争霸賽的沉默見證者。
頭頂上方的那隻金雕扇動巨翅,猛地疾馳而去,它們也随之陸續散去,兩個小道士拿着簸箕和掃把清理一地的羽毛和鮮血。白澤盯着地面沉默良久,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
“機鋒?”溫箋霖轉眼看他,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任何事物在發生之前都會有一定的迹象可被察覺到,這個便是所謂的機鋒,也是傳言中的第六感,有人能夠敏銳地察覺到這些迹象,并對此事情發展作出預判,機鋒随時存在我們周圍。”
白澤“嗯”了一聲,轉頭看向溫箋霖,張了張嘴仿佛欲言又止,擡手沉重而緩慢地拍了拍溫箋霖肩膀,轉身離去。溫箋霖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此刻才深刻感覺他已經年老了,隻是他一直以來都那麼意氣風發、振奮豪邁,所以溫箋霖才未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