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就抱着昏睡的長孫公子上了馬車,直接把人擄走了,還是我趕的馬車,當時搞不清狀況,我問王爺,他也不言明,我也就閉了嘴。”
“等到了海邊,瞧見一艘停着的樓船,我才搞清了點狀況,我說回去叫郡主,誰知他叫人一下把我拿住了,壓上了船,我說我要回去守着郡主。王爺還說不行,王爺說我回去了就會告訴郡主長孫公子去哪了,郡主還是得追過去。”
“樓船也就開了,黎明時分才到小島上,王爺抱着長孫公子下船後,給他放在了沙灘上,命我們進山洞裡不許出聲。我在遠處看到,長孫公子醒後着實吓得不輕,立馬爬起身,一個人在沙灘上原地轉了好幾圈。”
“後來,王爺出現後還裝作腳疼,讓他去找藥草,王爺演了好一會兒,不管長孫公子說什麼,王爺都當作不知道,還問長孫公子是不是睡糊塗了。長孫公子就以為自己這一年多與王爺在一起的時光都是在做夢呢,我現在記得他的表情,整個人愣在原地。”
扶光耀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不過王爺破綻多,因為他兩昔日流落海島之時,長孫公子是看不見的,而且他低頭看到自己兩隻手腕有傷疤。長孫公子回過神後,給王爺好一頓捶,王爺還樂的不行。所以我說,再過個幾年,長孫公子擂他耳瓜子,王爺這人還得笑着讓長孫公子再擂一下。”
“哈哈哈哈。”宿風忍不住笑出聲,又說道,“王爺也太無聊了。”
虞千洛打着花牌,說,“這種傻瓜事二叔幹的多了去了,千裡哥哥就是脾氣好,二叔三天兩頭捉弄他,逮着他耍樂子,這回捅婁子了,吃了一大耳刮子,舒服了吧!”
扶光耀輕笑了兩聲,說道:“你也說了,王爺就是小孩心态。他老是捉弄長孫公子,确實不好。但是王爺就是這樣的人,因為他喜歡長孫公子,喜歡逗他,你看王爺理我們麼?”
虞千洛“哼”了一聲,闆着臉說,“這喜歡給你,你要不要?”
扶光耀抿了下嘴唇,笑着說,“如果是你,我要。隻要你開心,不管你怎麼捉弄我,也不論你把我怎麼樣,我都不介意,同樣我也不會生氣。”
“對于你,我無限包容。而且你不也老是捉弄我麼?”
虞千洛停在原地,看向扶光耀,他滿眼的笑意。
宿風“咦!”了一聲,“扶光耀你有沒有把我當人,我還在這呢!”
虞千洛心慌的眼睛不停閃躲着,不禁想到,好像自己跟二叔一樣的過分,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她在凜冬,漫天飄雪之時,把雪塞進了扶光耀的衣領裡;她會趁扶光耀睡着時,偷偷摸摸跑到他房間裡,把他的鞋子藏起來;她還會躲在扶光耀房間裡,突然跑出來吓他一大跳,然後嘻嘻哈哈地看着他。
她會在扶光耀珍藏的話本上畫上一隻小烏龜;她會在扶光耀喝了酒,睡的沉的時候,給他頭發打辮子;她把扶光耀随身帶着的埙,偷偷拿走藏起來,讓他找不到………兩年多,這兩年多裡,她做了許多許多,隻是扶光耀每次都笑着,她才沒有意識到。
她每天都在罵二叔的做派,罵來罵去竟然感覺罵到了自己身上,虞千洛咽了咽喉嚨,眼珠有些顫動,結巴道:“我……我……我隻是想逗你,當然我也是……我,我覺得好玩,我……”
扶光耀“哈哈”笑了兩聲,目光在虞千洛的臉頰上流轉,眼睛裡不自覺流露出濃郁的愛意和心動,“我知道你隻是調皮,你也是小孩心态,你做那些,也是因為你喜歡我,因為你也隻會逮着我一個人耍樂子。每次你偷偷摸摸幹完壞事,看着我笑時,我就知道你很開心。”
“我熱切期盼你永遠都那麼開心,我心甘情願地一輩子都陪你玩,我永遠都不會生氣,我隻要你開心。”
虞千洛的神色停在臉上,随後微微提了提嘴角。她隻抓着扶光耀逗,原來這就是喜歡麼?喜歡一個人怎麼會去捉弄他,但是二叔也這樣。虞千洛微微垂下眼簾,“我……好像有點……理解二叔了。”
宿風“咦!”了一聲,他是屬實沒想到扶光耀能說出這樣的話,不禁想,要是被那群護衛看到扶光耀還有這麼一面,都要吓得左腳絆右腳摔死在地上。對他們就罵,你們配麼?對郡主就說,我隻要你開心~這扶光耀也太區别對待了。
宿風孜眉瞪眼的說道:“扶光耀,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還是我認識的扶光耀麼?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是不是假酒喝多了?”
扶光耀嘴角上揚,眼睛裡閃着光芒,也能看見虞千洛的身影倒映在他眼珠裡。扶光耀想說,能讓他變成這樣,是因為郡主比假酒還猛。
宿風暗自思忖,哪有人上趕子給人當狗耍的?就扶光耀腦袋有點不正常了。别說,郡主要是有别的狗耍,扶光耀還指定不樂意了,已經神經了!宿風睨了一眼扶光耀,轉開視線,小聲挪噎道:“你……你都快變成狗了……”
虞千洛:“……”
扶光耀笑了兩聲,說,“那也隻做郡主的狗。”宿風嫌棄地看了一眼扶光耀,心裡破口大罵!該死的東西,完蛋玩意兒!真想抓着扶光耀的腦袋往石桌上磕兩下!
虞千洛:“…………”她要狗做什麼?随即,虞千洛口吻遲緩地說道:“……我怕狗。”
宿風“噗呲”一聲。
扶光耀停頓了一會兒,随即嘴角漾起一些弧度,看着虞千洛的眼睛,柔聲道:“那我不做狗了,我做你的扶光耀。”
虞千洛不自覺地露出牙齒,她點了點頭。
陽光照在扶光耀的臉頰上,他皮膚就像玉瓷那般白皙無瑕,柔嫩到讓人不敢觸摸,仿佛吹彈可破。
眨眼的時候,白色的長睫就像天鵝羽微微撩動,純淨潔白。陽光灑上白睫時,閃爍着柔和的光澤,好似有一層淡淡的光暈籠罩。不隻是這樣,他的臉頰、發絲、整個人都有一層淡淡的光芒。
長風從扶光耀身上拂過,吹動腦袋上高束的馬尾,發絲被風卷起又落下,結着伴舞動、打轉。清風帶着扶光耀身上的味道撩到虞千洛的鼻尖,她好像能聞到扶光耀身上一絲絲清爽的薄荷味。
虞千洛視線一直停留在扶光耀臉頰上,她緩緩說道:“你長得可真好看,難以言喻地輕盈與靈動。像一隻破繭、蛻變的銀蝶,狡黠有靈,也像山澗的一隻精靈,在淺舐露水。更像有無盡神力的山神,掌控、庇佑着溪谷裡的萬物生靈。我想如果是真的,整個山谷都會因為你的存在而嘩然,就好像你能為那個神秘的森林帶去無盡的生機。”
扶光耀低了低腦袋,眼睫有些顫動,微微捏緊了止不住顫抖的手掌,“我……我有那麼好看麼?”他聽過太多人說他長得像惡魔,妖怪轉世,他最恨的就是那一頭白發,連眉睫都是白的。曾幾何時,他也想過他前世也許就是怪物。
虞千洛點了點頭,又說,“如何沒有?就像你此刻坐在這裡,曙光照在你身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了光芒,驚豔的讓我覺得等同虛幻,好像眨眼之間,你就會施展幻術消失的無影無蹤,好看的挪不開眼睛。”
不止扶光耀,連宿風都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宿風嘴巴好一會兒都閉不攏,恍然說了一句:“我草……”
宿風不禁想,怪不得扶光耀要死要活的,郡主也太會說話了。自己說扶光耀是狗,郡主說扶光耀是山神精靈,這就是差距……誰聽了她這麼誇自己,不跟着頭腦打轉?
宿風轉頭看了看扶光耀,他垂着眼眸,臉都紅了。宿風好像第一次看他臉紅,破天荒頭一次。
宿風看着扶光耀的臉頰,流暢英氣,小臉蛋子長得确實不錯,宿風說,“郡主,扶光耀确實長得還可以,但是你誇的也太狠了,他臉都紅了,哈哈哈哈。”
扶光耀擡手捏了捏滾燙的耳頰,“……”
“我隻是實話實說喽。”虞千洛伸手洗着桌子上亂七八糟的花牌,三個人聊得熱火朝天,這一局也不知道誰輸誰赢。随即,虞千洛開口說道:“這局我赢了,拿錢。”
“……”扶光耀微不可覺的提了提嘴角,垂着眼眸,看着那石桌上洗牌的小手。
宿風撓了撓腦袋,“你赢了麼?怎麼記得好像是我赢了……”
虞千洛理直氣壯的說,“你記錯了。”
宿風“哦”了一聲,把銀子給了她。扶光耀抿了抿嘴,忍住笑意,也把銀子給了虞千洛。
宿風想着,剛剛扶光耀和郡主眉來眼去的,根本沒有專心打牌,宿風便說道:“不對啊,我記得是我赢了。”
“你記錯了。”虞千洛撿起自己面前所有的銀子放進兜裡,“不信,你問扶光耀。”
扶光耀見了她的動作,也把自己面前一大摞的銀子,全數放進胸口的衣襟裡,“嗯,宿風,你記錯了。”
宿風愣了好一會兒,看着他兩開始裝銀子,兩個人都抿着嘴唇在偷笑,宿風蹭的一下站起身來,“你們兩個騙我!”
兩人拔腿就跑,錦服和紗裙的衣擺在空中狂擺、交織,發絲也一同蕩起,交纏在空中,随風搖曳,随性大笑着,“哈哈哈哈,沒騙你,你真的記錯了!”
“對,哈哈哈,你真的記錯了!”
宿風趕忙擡腳追上他們的腳步,“你們别跑,把銀子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