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廚子三井:“……”
人生中第一次直面生死,感覺到了被針對,但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李維就更不打算開口了——管家那句話不一定是針對三井,但一定是在敲打他們所有人。哪怕像唐怡和唐安這樣不是第一天進入裡世界的人,聽到“死”字之後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
“還愣着幹什麼。”管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說,“每天晚上十點,查爾斯爵士的長子會來檢查你們是否完成工作,現在不努力,小心到時候挨罰。”
話音一落,幾個人類頓時作鳥獸散。李維拎着工具箱慢吞吞地往閣樓上走,走到一半他見附近靜谧無人,也不像有鬼的樣子,于是膽大包天地按着耳機說:
“你們剛才聽到她說的話了吧?查爾斯爵士有個兒子。”
“謝天謝地!他還活着,也沒缺胳膊少腿!!”
指揮中心的專業人士比他焦慮多了,聽到李維的聲音是既擔憂又狂喜,簡直宛如一群初次看到嬰兒獨立行走的寶媽。
雖然假如李維中道崩殂,聯邦安全局還能去找下一個倒黴蛋,但架不住投入成本擺在這裡,李維在裡世界得到的新情報關系到無數人的業績,若是有的選,再黑心的老闆也希望員工死前把活幹完。
德萊頓舉着麥克風冷靜地說:“是的,我們聽到了,技術人員已經縮小了搜查範圍,将查爾斯·伯恩的身份定位到有家室的人身上。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我在往閣樓走。”李維邊走邊注意周圍,免得遭遇惡靈貼臉,“目前除了管家的頭能旋轉180度之外,我沒遇到特别靈異的場景。”
指揮中心裡有人充滿求知欲地問:“是上下轉還是前後轉?”
他的同事們:“……”
“你們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這點不重要嗎?”
“是前後轉。”李維聽見了,說道,“你們還讓我注意什麼來着?哦,裡世界的地形。地形和現實中有顯著差别,現實中的公寓隻有一層,閣樓在天花闆上面,但我現在已經上到裡世界别墅的三樓了,每層樓大概有三到四個房間吧……這房子真大。”
路過一扇扇緊鎖的門時,他小心地放輕腳步,壓低了聲音。
德萊頓關掉麥克風,轉頭讓手下記錄:“死在裡世界的屍體也許是被就近投放到現實的。我們有沒有可能按照他的描述建立一個查爾斯爵士别墅的模型?”
“暫時不太行,先生,信息實在太少了。”
“朋友們,我要進入閣樓了。”李維的手抵在通往閣樓的門上,“祝我好運。”
他猛一用力,推開活闆門。
時刻關注他動向的德萊頓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李維好半天都沒說話。
現實中的技術人員們也不敢說話,紛紛用眼神交流:這是怎麼了?
撞見惡靈了?
正在對峙中?
德萊頓将音響音量調到最大,敏銳地捕捉到了膠皮手套的摩擦聲。
“……李維先生。”他打開麥克風說,“你在幹什麼?”
“換衣服。”
防護服已經穿好了,李維有條不穩地套上手套,閣樓的角落有一面落滿灰塵的鏡子,此刻倒映出了他調整手套時手指有節奏地張合的動作。
德萊頓一再告誡自己,面對非科班出身的下屬時必須要有耐心:“你的周圍有什麼?描述一下。”
“血。”李維無動于衷地說,“很多人和動物的血,還有一些難以辨認的動物殘肢和骨骼碎片。味道聞上去還行,沒到會讓我嘔吐的程度。”
“……”
“難怪管家催我抓緊時間,這裡确實很難收拾,她可真好心。閣樓的牆角還有一面鏡子,鏡子旁邊擺放着許多紙殼箱與雜物,鏡子後面——”
李維抓住鏡框往後看了一眼,頓了頓,說道,“是隻死貓。”
指揮中心裡有人舉起手:“報告長官,十分鐘前花園區的社交媒體上刊登了一則尋貓啟事。”
“……讓它的主人節哀。”
德萊頓說。
分析師見縫插針地說道:“李維先生,接下來你隻要盡量完成你的本職工作、并随時将你的發現彙報給我們即可,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将你和其他受害者從惡靈的領地中拯救出來。”
李維随口說了聲“謝謝”。
然後他掏出專用的生物酶清潔劑,開始處理閣樓中随處可見的血漿蛋白,等到幹涸的血迹快速溶解了一層之後,他用管家提供的吸水力很強的拖布擦一遍地,再上漂白劑清理犄角旮旯和污漬比較頑固的地方。
盡管視覺沖擊力不小,但一切都回到了熟悉的節奏!
期間窗簾被風吹得抖動,鏡子嘩啦嘩啦作響,李維權當沒看見。
幹他們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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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李維那邊能不能撐住。”
做女傭工作的妹妹唐安下午負責給查爾斯爵士端茶送水,這不是一份很難的工作,就是心理壓力比較大。查爾斯爵士休息時,她趁機跑出來透氣,遇到了工作是保姆的姐姐唐怡。
唐怡憂心道:“上一位清潔工第一天就受到了懲罰,埃裡克那個魔鬼認為他沒有認真幹活。”
埃裡克·伯恩,即每天晚上十點過來驗工的查爾斯爵士家的小兔崽子。
“問題是誰能适應得那麼快!”唐安憤憤不平,“我們還好,隻要按照規矩做事,就不會頻繁撞見恐怖的場景,可是清潔工無論如何也避不開吧。”
“噓,小點聲。”姐姐唐怡緊張地左右看看,擔心唐安的抱怨被神出鬼沒的惡靈聽見,“俗話說人各有命,你别隻顧着他,你自己的工作完成了沒有?”
“完成了。”唐安縮縮頭說,“今天下午查爾斯爵士一直在忙,沒空理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