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打完這一槍,火速收拾東西拎起箱子就跑——
沒辦法,再不追上去,等獵隼跑到了西港區,從視野裡消失了樂子可就大了。
所幸獵隼被男扮女裝的同學刺激到,不敢靠近附近的船隻,隻得吭哧吭哧在水裡硬遊。他久經鍛煉,身體素質好,哪怕在刮着北風的十二月份進行冬泳,咬咬牙也撐過來了,還越遊越起勁,抵達岸邊時頭頂直冒熱氣。
李維歎為觀止,心想朋友,有這種精神你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除了遇到我的時候。
他早就租好了一輛快艇,将其提前停在岸邊的一處隐蔽地帶。開快艇是個挺小衆的技能,李維不會,所以船主也在船上。
船主邊開船邊對李維說:“快艇很好開的,和開車差不多,你看,先點火,等發動機降到位了再推離合,船就往前走了……”
不到一分鐘,李維來到對岸。快艇的租金他已經付過了,二人好聚好散,另一邊,過河的橋離他太遠,橋上的兩個同學沒注意到動靜,倒是巡視河道的無人機嗡嗡飛了過來。
李維掏出手槍朝天開了一槍。
無人機見勢不對轉頭就走,李維向它們揮了揮拿槍的手、并攏食指和中指做了個簡單的飛吻手勢。
然後他又拎着十多公斤重的狙擊槍,緊趕慢趕地往獵隼冬泳的區域跑,活像還有十分鐘就來不及打卡的上班族。
接近目的地時,獵隼剛好上岸,李維停在遠處喘着粗氣,看他擰幹衣服上的水、哆哆嗦嗦地重新穿上,再次感慨了一句——太不容易了。
堪比考研考公。
他琢磨着要不要在此時出手,因為接下來進入西港區的範圍後,就沒有裡世界外挂了,隻能靠他自己。
而李維的追蹤技能一半來自小時候的狩獵經曆,另一半得指望最近三天上過的理論課:
通俗地說,就是約等于沒加過點。
他對自己缺乏信心,惡靈埃裡克也催促說:
“你快上吧,再不上讓他跑了怎麼辦?”
“等等,我再觀察一下。”
李維主要是想知道其他兩個被追蹤者會不會跑來和獵隼彙合。他心中有幾分賭的成分,畢竟如果能将三個人一網打盡,今天的活動就可以提前結束了,豈不是美滋滋?
結果獵隼似乎完全不打算聯絡同伴。
李維觀察着觀察着……感覺他好像徹底喪失了躲開追蹤者的自信。從花園區到河畔的這一路上,獵隼用盡了一切力氣和手段,他本以為自己成功将李維甩開了,那兩枚射向遊艇的子彈卻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的獵隼已經不覺得自己能夠獲勝了。他失魂落魄,大腦亂成一團,機械性地活動着雙腿往目的地的方向移動,等着身後那位可惡的獵手玩夠了再給出最後一擊。
李維:“……”
這就是從未受過打擊的天之驕子嗎?
其實他還挺能理解的,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也是獵隼這樣的人,甚至比獵隼更天真——意氣風發、無所顧忌、肆意揮灑天賦。直到從偏遠地區的小鎮走向大城市,又從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者變為失敗者,他才終于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學會了一件事: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隻有抛開自尊,将最膚淺的一些東西呈現給世人審視,任由他們評判、猜忌、诋毀,你才能夠因着沒有更底層的地獄可去,而一步步向天堂攀升。
……
獵隼不夠堅強,正如過去的他。
德萊頓聽見李維用一種無聊而失望的口吻說:“如果我能夠三次命中他、卻放過了他,算是把他抓住了麼?畢竟真實情況下他早就死了。”
旁觀的安全局官員們對視一眼。
德萊頓為避嫌沒開口,和他關系較好的一位同事說:“我覺得可以。”
其他人議論道:“确實,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不同,沒必要非得考驗近戰能力……”
“那我去通知一下韓澤。”
見他們确認了新規,遊戲結局已定、剩下的賽程基本沒什麼可看的了,德萊頓走到監控室角落,給李維發送了一封郵件:
【你為什麼生氣了?】
李維的回複來得依然非常快,讓德萊頓懷疑他是那種手指和腦門上各長了一台手機的新世紀人類:【?】
德萊頓:【我在監控室看到了你捕捉獵隼的過程,也聽到了你剛才說的話,你的語氣在我看來是生氣了。】
李維:【我沒有,長官。】
德萊頓:【撒謊是種不明智的行為,也許我足夠重視你,也比你想象中更加了解你。】
這是回應了李維在靶場中說過的那句“安全局沒把我放在眼裡”。
幾公裡外的李維不禁笑了。他沉思着揉了揉劇烈運動過後泛紅的臉頰,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給德萊頓發了個emoji:
【狗狗眼.jpg】
德萊頓正要繼續追問,李維發來消息:【今天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飯嗎?‘撒花.jpg’】
李維:【到時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親愛的德萊頓長官。】
德萊頓呼吸暫停,下意識擡起頭左右看看,就仿佛擔心有人看到這封郵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