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地看着他,沒有人不怕死亡,小草怕死,所以拼命汲取陽光,小花怕死,所以拼命展示自己,人怕死,所以拼命掙紮。
我所見過的所有生物都怕死,他怎麼可能不怕死。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卻并不解釋。
我所見過的唯一一種不怕死亡的物種,是風。
因為它們的誕生如此短暫,消失得也理所當然,往往都帶着一種單純的快樂,或者消失前的盡興。
哥哥他,也是風嗎?
*
“轟隆”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和哥哥縮在橋洞下。
看着外面暴虐的風雨,哥哥給我講了個故事——
以前,有個強大的女巫和一個小女孩生活在一起。
有一天突然響起一陣雷鳴,巫女被吓得“唰”的一下鑽進桌子底下。
她大驚失色的對小女孩說,“你從看到天邊的白光開始數數,直到聽到雷聲,你數的數就是雷電離我們的距離了!”
女孩開始數數,數字越來越小,雷聲越來越頻繁……
然後……
哇!女巫被吓死了。
雨水蔓延到腳邊,我抱着膝蓋往哥哥身邊靠。
“這是恐怖故事嗎?”
哥哥拉開他髒兮兮的大衣,攏了攏我,順便做了個鬼臉
“不,這是童話故事。”
我毫無感情的笑笑“哈哈,真好笑。”
……
……
我擡頭看他,發現他是認真的。
“這真是童話故事?”
“絨多少也要相信一點哥哥吧?”
我看着天邊一閃而逝的白光。
“為什麼強大的女巫害怕打雷,而小女孩不怕呢?”
他的一隻手搭在我身前,一隻手放在他的下巴處做思考狀。
“因為女巫心裡也藏着一個害怕打雷的小孩吧?小女孩恰好就是你這樣不害怕打雷的勇敢女孩。”
我擡頭看看他的側臉——如果我是故事中的小女孩,那麼哥哥就一定是故事裡的那個強大的女巫了。
“怎麼了?”
“沒什麼。”我往他身邊靠了靠。
我的女巫随時準備離開我。
但我是不會随便丢下我的女巫的。
雨停後,哥哥帶着我往市區方向走去,因為我們現在已經離津島家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了,所以自然也不存在避開别人的行為。
我們來到了藥店,哥哥買了一堆繃帶。
“買這些幹什麼?”
哥哥一邊給自己纏上繃帶,一邊回答我的問題“因為好玩啊。”
“絨,我現在也是有異能力的人了,要是到時候被别人一碰就發現自己的異能消失了,那就危險了啊。”
他嘴上說着危險,但其實滿臉都寫着“想要搞事。”
我不該忘記的,津島修治就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就算他現在改名叫太宰治了,也不可能改變的。
太宰治是津島修治,津島修治也是太宰治,他們是同一個個體,又哪裡存在分開來的區别。
我們今天找了個公園睡覺,因為現在是夏季和秋季交替的時節,要說熱也不是很熱。
但是晚上就這麼睡,肯定會着涼的。
但我們兩個幾天前還都是沒有生活常識的大少爺和大小姐,能指望我們就這樣快速明白這些太過強人所難。
不過沒關系,我的風幫了我們很多很多事,隻要不讓冷風吹過來就好。
再加上我們兩個現在是公園裡唯一的熱源,有些毛絨絨就跑來和我們一起睡覺了。
嗯……會有跳蚤吧?
稍微有點嫌棄,畢竟早上才剛剛洗完澡,不過……嘛,算了。
有點熱,我離太宰治稍微遠了一點,我的膝蓋上有一隻小小的黑白色小貓,左邊有一隻健壯的大橘,我和哥哥中間有兩隻髒兮兮的雜毛貓。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和它們其實是同類,我們都在流浪着呢。
我們都是沒有家的孩子……
不,怎麼能這麼說,我轉頭看看哥哥——他正和一隻跳到他肩膀上的小貓互相拱臉。
我有這個世界上我唯一認可的家人——我認為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換而言之,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哥哥察覺到我的視線,歪頭看了看我“絨怎麼了嗎?”
“……沒什麼。”
*
好累,感覺自己身上的負擔好重……是誰給我帶來的負擔?
是你啊,趴在我頭上的黑貓先生。
“喵?”
“喵”什麼“喵”,不準“喵”!再怎麼樣也不能改變你在欺壓我的事實的!
你這個可惡的小貓咪,居然妄圖用美色擾我心智!
我告訴你,我……還可以吸别的貓!
我抓起膝蓋上的黑白小貓,猛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