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我和哥哥擠在森醫生診所的小病床上,病床小,但是我和哥哥都瘦,所以隻是稍微有些擠。
在冬天這樣做,卻能恰恰好帶來合适的溫度。
“呐,絨為什麼不回羊啊?”
被窩裡面很暖和,但被子外面冷。
“哥哥早就猜到了吧?是很想看到我難為情的樣子嗎?”
“嘿嘿~不是的喲。”
一片黑暗中,我抿唇,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他,“我可不可以去羊啊?”
“為什麼呢?那裡明明要安全很多啊。”他裝傻充愣,于是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不再答話。
為什麼不想待在羊?原因很簡單,太宰治不在那裡。
這些天裡我并非沒有關注他的消息,相反,我總是能從風那裡聽到關于他小愛好的消息。
從最開始的一月兩次到現在的一周兩次,頻率之高,讓我懷疑他以後是否會把自殺發展成一日三餐般的習慣。
而我也早從震驚到想要馬上去找他到現在的波瀾不驚。
隻是我心裡總有這麼些擔憂
——萬一有哪次他成功了呢?他成功了……我該怎麼辦呢?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
如果我也經曆過一樣的事,是否可以理解他,然後進一步勸勸他呢?
我是否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把哥哥留下來呢?
但是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别人身上。
因為我害怕他害怕,他不希望我害怕他害怕。
因此我從不對他說;我希望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我隻盡我所能不去依靠他,向他證明我沒了他依舊可以活的很不錯,讓他能夠放心大膽完成他的想法,他想做的事。
也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是個敏感的人吧。
……
因為躺在熟悉的人身邊,床幹淨又暖和,不一會兒我就昏昏欲睡了。
在我睡着前,聽見某個人長歎了一口氣。
我迷迷糊糊的想:自己最近聽到的歎氣是否過多了些?
*
第二天一大早,我從被窩裡探出頭,便見着了太宰治的臉。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在某種我尚且不明白的原理下,細微到幾不可見的灰塵在陽光裡緩緩落下,卻又并不安于落下,還随着一些神奇的力量向左向右的搖擺,搖擺……
最後落在白色的枕套、被套上,自然也落到那人的頭發、眉眼上。
悲觀主義者看到半杯水會說;隻剩半杯水了。而樂觀主義者見了半杯水會說;還有半杯水。
我既不是悲觀之人,也不想樂觀的事。見到他還安然躺在眼前,我既不會想:他必定會離開。也不會想:他竟還在。
我隻是想到,他的頭發、眼睫,臉上的絨毛……接住了那些旁人難見到的微小的輕盈似小精靈的塵。
他身上還有傷,但我現在才記起,我還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嚴重嗎?
想來我定是最不靠譜的家屬了,但是我一點也沒感到愧疚,上一條想法隻是提醒了我應該去問問森醫生關于哥哥的傷勢。
于是我慢慢起床,他似乎被吵到了,睜開眼睛發現是我,于是翻了個身繼續睡。
見他這樣,我便更加大膽,動作幅度更大地下了床。
“想吃點什麼?早餐是面還是面包?”
“随便——”
尾調拖了一下,像是沒睡醒,黏黏糊糊的。
*
絨不知道某人翻身隻是為了掩蓋自己的不自然。
不是,誰大早上醒了正事兒不幹,盯着人家臉看啊!
但是轉瞬之間思維又成功進行了不得了的跳躍。
——所以,絨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肯定覺得她哥我長得很帥吧……哎呀~真是沒辦法呢,有這麼帥的哥哥,絨肯定會很驕傲吧,嘿嘿~
太宰治選擇性忽略了太宰絨因為從小待在津島家那個到處都是美人的地方,所以審美能力已經逐步提高到模糊,甚至已經覺得隻要是個長的正常的人,就還不錯的地步。
*
沒買面也沒買面包,我買了豆漿和油條。
路過花店時,看到了兩朵紅得有些發黑的花,莫名聯想到了一個人的眼睛,所以讓店老闆幫忙包了起來。
但是既然已經買了紅色的花,便不好厚此薄彼,恰好一旁還有兩把藍色的鈴蘭,嬌俏可愛,于是就一并包了買走。
一路小跑回森醫生的小診所推開門,而森醫生正在給人看病,雖然笑得很和藹,但是乍一看上去卻莫名帶了點強勢,我對此渾然不覺。
發現愛麗絲在一邊自娛自樂的翻花繩。
我快步上前把鈴蘭花“刷”的遞到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