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我換上後車廂裡備用的黑色帽衫,在手機裡敲敲打打編輯着昨晚森先生發過來的工作,助手給我端來一碗面,編輯完最後一個字,面還能吃。
我在腦子裡盤算着回去之後怎麼補救這兩天落下的工作,一邊漸漸把心思放在吃面上。
我穿着舒适的帽衫,站在津島家略顯擁擠的大門口時感到一絲無措。
最後是一個眼熟的身影帶着一群人走來,我才終于從熟悉的場面中找到一絲慰籍。
她看到我,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震驚和疑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對自己的厭惡加深了。
“好久不見了,小妹。”
我淡淡地看着她,她老了,眼角的皺紋已經有模有樣,印象中的一頭青絲也參了幾根白發。
我開口“恭喜”
終于得償所願了。
她身後的一堆人的眼神都聚到了我身上,我不害怕,這種眼神才是大多數情況下我需要面對的。
她向後打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繼續同我寒暄“是回來悼念父親吧?你不在家的時間,家裡變了好多呢。”
我一如既往地感到對她非常佩服,也許是見過世面,這佩服中夾雜了多少不屑是我不願去深究的。
“我也很好奇,也許我能有這個榮幸得到家主大人的陪同參觀。”
她熟練地笑了一下,就像這些年來我見過的絕大多數人一樣,她開始招待我了。
長姐的介紹細緻入微,花壇翻新、屋頂重修、池塘裡的魚換過幾尾……她知道,這些我也曾十分熟悉的東西。
……
昨晚和話事人聊過之後我大概了解了青森這邊情況,由于附近的鎮子興起了一個小組織,氣焰嚣張,動了津島家灰色地帶的産業鍊。
這一次過來的具體任務也是和津島家談提供武器的這筆生意。
“青森這邊的生意我們當然會考慮,但是您也知道,我們森系會社到底隻是一個商業性公司。”
“貴社的商業性買賣名頭之響亮,我也是有所耳聞的,隻是沒想到森系會社居然派您來了。”
我蹲在一個花壇前,揪着一朵開的并不好的小雛菊聞了聞。
“森系會社知道的不多”
我把那朵開得并不好的小雛菊和它附近的一朵白薔薇摘了下來。
“隻是剛好知道我們需要知道的而已。”
“……我知道了,津島家會處理好剩下的尾巴。前面就是先父的靈堂了,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麼人在這裡了,您要去看看嗎。”
就算長姐答應出點人手,我相信,到了那個時候還是會需要mafia的人出馬。
在橫濱,但凡是這種異軍突起的小組織,要麼是有很多錢,要麼就是有自認為能力不錯的異能力者。
在已經擁有一個地頭蛇津島家的青森,後者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點。
一個并沒有聚集着沒有多少異能力者的小地方出現的異能力者,沒必要派mafia裡的老人過來,倒是很适合新來沒多久的芥川龍之介。
左右貨物運輸不過幾天,我會一直待在這裡直到芥川與我接洽完成。
說起來,真是很久沒見過那個很倔犟的孩子了。
他會怪我派他來是大材小用吧,哈哈……這樣看來也很可愛啊……
他要真的敢這樣做,下次看到他被太宰治揍我一定要冷嘲熱諷幾句。
“打擾了。”
很奇怪的,明明偶爾也會參加一些成員的葬禮,可是從來沒有過這樣奇怪的感覺。
為什麼如此安靜。
我好奇地觀望着這間靈堂,來到那個巨大的靈柩前,遲遲不敢上前一步。
我小心地捏着手裡的兩朵随便摘下來的花,心裡好像藏着兩句想要說的話。
在這一刻,我明白,自己也許并不比幾年前那個離家出走的小孩成長了多少。
我小心翼翼地上前,看到他們幾乎沒變的面龐,真是奇怪啊,太安靜了。
我伸出手,有些想要觸碰那張臉。
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隻是把那兩朵花扔到他身旁的一大堆花裡去。
做完這一切,冥冥之中更感覺奇怪了,為什麼這麼安靜呢?
我轉頭看向窗外。
那個油綠色陰影的、壓在窗框上的、笑得頗猙獰的,龍。
它慢慢地遊弋到室内,然而又在瞬間占據了這裡絕大部分的空間。
幾年不見,它不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而我卻不覺得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