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門口徘徊,夏铎的門突然開了。房間裡沒開燈,屋外天光未明,但擋不住夏铎白,在晦暗的環境裡格外惹眼。伊澤看得心裡熱乎乎的:“你也早早醒啦?”
夏铎沒說什麼,隻側過身子讓他進去。
伊澤喜滋滋蹿進去,回頭朝戈恩嘚瑟地勾唇。看吧,人家樂意,誰像你啊孤枕難眠。
後者翻個大白眼,你還不是欺負人家好說話,迅速縮回自己房間。
伊澤心滿意足地關上門,和夏铎面對面站着。
聽門鎖“咔哒”一聲扣上,夏铎忽然驚醒般一陣觳觫,眼神立刻警惕起來。
你想什麼呢!伊澤撇撇嘴,把枕頭随手丢到床上,視線一掃,發現夏铎還光着腳。
現在天已經涼下來了,但是還沒到供暖的時候呢。伊澤急忙牽着他,把人往床上一丢。
夏铎猝不及防砸在被窩上,眼睛瞬間驚恐地瞪大:“你……”
“我怎麼了?”伊澤也坐到床沿,上身才傾過去,夏铎就慌張地蜷身後縮。
伊澤大概猜到他誤會了,惡趣味陡然升起,他一把抓住夏铎纖細的腳腕,用力一拉:“你都讓我進來了,不是這個意思嗎?”
我那是睡迷糊了!夏铎另一隻腳立刻踹他的鹹豬蹄子。
伊澤吃痛,倒抽涼氣,可手上力量不減,笑意更深。
夏铎心頭一震。後悔是無濟于事的,但是現在真的拒絕了伊澤,他還會意願帶他去旅遊嗎?以後會不會報複他?猶豫間,腳上力道松了幾分。
這樣不痛不癢的攻擊在伊澤看來,更有幾分欲迎還拒的意思,他笑嘻嘻地把夏铎兩隻白玉似的腳拉進懷裡搓了搓:“你腳好涼,怎麼都不知道穿個拖鞋再下床。”
抵在腹部的腳終于放松地張開腳趾,伊澤又揉了兩下,把人塞回被子裡,貼着夏铎的身體躺下來,閉上眼睛。
說來也怪,雖然床才一米寬,睡兩個大男人很擠,可聞着淡淡的蘭花香,伊澤的瞌睡一下子就回來了。但他沒有立刻睡着,因為身邊的某人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兩道視線仿佛兩片絨毛細密的羽毛,不停搔着他的側臉、從眼睛掃過鼻尖落到嘴唇,又原路倒回去。
伊澤擡手合上他的眼睛:“睡覺。”
手一松,夏铎眼睛又睜開了,仍然凝睇着他。
伊澤手又蓋住他眼睛:“再不睡我可也不睡了。”
長而密的睫毛在伊澤手心裡掃了掃,最終還是落下了。
伊澤很快墜入夢境。
夏铎始終睜着眼。
快了,傻姑娘快能回家了。
他重新提交了放那個傻姑娘回家的申請,這回地球批準了。因為伊澤會“放不下”地火之間的偏見與仇恨,試圖帶他離開火星悄悄殺他而後快,他的好大哥二哥都會很高興地為他“複仇”,或者責怪對方的某些魯莽行為。
當然,傻姑娘也不會落入地球陰謀家的手裡,因為伊澤“幫地球質子洩露火星機密并逃跑”的計劃,會被安德魯人贓并獲的戳穿,奧維家也會樂得好子孫在軍隊一炮成名,平步青雲。
夏铎側臉轉向伊澤,又怕他因視線而驚醒,目光下滑到他平穩起伏的胸膛。
至于他……
睡夢中的伊澤倏爾翻身向他,一隻手猝不及防朝夏铎蓋來。
那隻手把夏铎從霸淩者身邊撈出來過,戲耍似的喂他吃過蘋果,牽過他的手,摟過他的腰……
蓦然間,睡着的伊澤翻身向他,那隻手又自然地搭到他身上,覆在他不安分地跳動着的心上。
伊澤不是什麼好人,伊澤不是什麼好人,伊澤不是什麼好人。
夏铎拼命跟自己說。
伊澤跟其他纨绔子弟都是一丘之貉。他們隻會一時興起,随手抛出一些恩賞,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把受惠者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許對方忤逆自己,直到哪天膩了,再随手将他們丢棄。
可誰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呢。夏铎自嘲地想,誰在他身上也占不到便宜。至少這幫公子哥玩膩味前,給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誰吃虧還真說不好。
不好說啊。
耳畔是均勻的呼吸聲,心被怨恨、不甘、希望和抱歉撕扯。
小小一張床上的兩人身體貼這麼近,卻彼此擠不進彼此的夢裡。
夏铎的視線從伊澤身上移開,他遺憾地長長吐氣。不知不覺中,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