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茶歇,布裡一點沒歇着。原定茶歇後由克勞利校長就兩星合作發表的講話被臨時取消了,下決策的人是安德魯的堂妹,凱瑟琳?奧維。
“我想請問您,這個決策是以什麼為憑證做出的?”布裡拿着講話的文件據理力争。
凱瑟琳看了眼時間:“這是機密,連我的哥哥都不被允許知道。我直接代表總理傳達指令,就是為了會議能正常順利地展開。”
奧維家對她的培養方案和安德魯截然不同。安德魯在外面學校學習,一直積極社交,稍大一點就在軍隊或者其他重要部門做事。奧維小姐則是在家由父母長輩教育,幾乎是養在深閨人不識的狀态,布裡和她毫無交情可言,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布裡聽說過,她很早就幫着總理處理政務了,行事風格或許比安德魯更加毒辣老練。
布裡皺起眉頭:“我們的會議也是當初總理批準的。”
奧維小姐按住布裡的文件:“克勞利小姐,我相信你說的。如果貴校前任校長還活着,我們或許也會成為關系不錯的同學。但是今天有人匿名提醒總理這一點了,您應該不想十二年前的悲劇在地球人身上重演吧?”
火星第一軍校的前一任校長德高望重,然而在一次宣揚和平的演講中遇刺于演講台上,而後,憤怒的火星為他們偉大的校長點燃了複仇的戰火。
臨時取消講話的原因是高級機密,奧維小姐沒有明說,但暗示得明明白白了。
布裡唰然變色,她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一般,愣愣地松手。
看在前校長的面子上,奧維小姐憐憫地瞥她一眼,迅速消失于走廊上。
布裡呆呆站在原地許久,身體才感覺到一絲冷意。茶歇已經将近尾聲,她快步回到茶歇室。
夏铎正在和地球同胞說話。兩人都在微笑,笑容卻一個比一個假。
刺殺目标會是誰?又是誰在通風報信?
布裡不自覺地望向夏铎。
夏铎肯定看見了她,扭開臉的瞬間十分刻意。
是談判出什麼事了嗎?布裡想。不對,夏铎在兩星球間的糾紛方面反而沒什麼認同感,他不會為此愧疚或怨恨。
有會務送來最新的會議安排通知,夏铎身邊的地球代表掃了一眼,奇怪道:“我記得我們行程說,等會兒是雙方代表發表講話吧?”
“是這樣,”布裡趁機插過來,“奧維總理指示我們,不要整太多虛頭巴腦的東西,我們于是調整了計劃,先向您介紹一下我們之後可以展開合作的項目。地球了解到同我們火星合作的價值,自然樂意合作共赢,而不是長槍短炮。”
“哦。”盧冠又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我還以為臨時出了什麼事,或者有人想行刺呢。”
布裡笑容不變:“這玩笑不好笑,盧部。”她餘光撇過夏铎。
後者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如果真的有人行刺,盧部,您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這是可以問的嗎?布裡瞳孔一震,正不知改如何圓場,會務已經來提醒大家重回會場了。
盧冠笑容僵硬道:“無論如何,我們期待和平。”說罷,先行離開了。
布裡悄悄扯扯夏铎的衣袖:“你……”
“能怎樣?”夏铎冷笑着盯着盧冠圓潤矮胖的背影,“我能指望他帶我回家,還是指望他善待我的母親、朋友?這些他都管不着,我也不怕他。”況且是他先讓你下不來台的。
想到這,夏铎隻覺心裡爬滿藤蔓,纏得密不透風。如果是伊澤希爾在這兒,恐怕能做的不止一句自損八百的諷刺;摩根戈恩或許會有更得體的回答。
“對不起,我沒什麼本事。”夏铎低聲道,說完,轉身往會場内走了。
對不起什麼?布裡聽得沒頭沒尾,可夏铎不等她追問,也快步追過去。
夏铎一定知道些什麼。布裡心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但她沒有證據。
伊澤匆匆趕到會堂大廈,卻被攔在樓門口。
“今天有重要活動,您請回吧。”守在校門口的保安義正嚴辭,哪怕伊澤搬出了自己的父親也沒用。
那多半說明:“你是總理的人?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保安鎮定自若:“聽命行事,無可奉告。”
“使團有危險!”伊澤深呼吸兩下,才按捺住直接沖進去的沖動。
保安态度不改:“這是機密,你從何得知?”
油鹽不進!伊澤氣得腦瓜子嗡嗡,該用藥了,但藥好像是夏铎在幫他保管。伊澤按壓炸裂般疼痛的太陽穴,朝壓着嗓子朝裡咒罵:“安德魯,你敢破壞和平,你千古罪人!”
安德魯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疑惑間,轉頭就看見夏铎碾上了他的腳步,和他一起在外圍的臨時座椅上坐下。安德魯意想不到他沒事怎麼會湊到自己身邊,但直到這場會又快結束,他也沒等到夏铎先開口。
台上臨時救場的,是一位軍校的女博士生,安布爾?格雷。安德魯之前她有印象——那是一段糟糕的回憶,他後來查看過她的資料,一個沒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倒黴蛋而已,她非常努力才申請到第一軍校當博士學位,然而還沒來得及見見導師,導師就跑路到地球了,她為此還被重點關注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