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啧啧道:“看來不是很拿得出手啊。也沒關系,媽媽已經得到了最想要的,不需要你為我争取什麼。我現在隻希望我的小木頭能擁有自己喜歡的生活,而不是勉強自己回地球或留在火星。”
“可是那個人對你……”
“但我不後悔。不論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是我真心實意地盼望的寶貝,我有你,就永遠不會後悔。你若有‘不會後悔的理由’,就大膽去吧,哪怕是留在火星。”
不後悔的理由麼。
夏铎再一次望向伊澤,漆黑的宇宙前,火星青年的金發燦如暖陽。夏铎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我,我不想要孩子。”
“噗嗤。”母親哈哈笑起來,好半天才忍住,“你這木頭,這麼急着歪曲我的意思幹嘛,難道我已經做奶奶了嗎?”
“……沒有的事!”媽,我真的輸給你了。
夏铎不敢打太久電話,能報一通平安他已經很知足了,幾句話聊完就挂了電話。
伊澤恰好回頭:“欸,你這就打完電話了?”
青年的金發仍然耀眼得有些刺目,藍寶石似的眼睛一眨,就讓夏铎心口泛酸,好像伊澤說的藥物的副作用上頭了。
夏铎點點頭,閉眼靠在飛機的椅背上。
“我早跟你說了,你隻要跟着我,什麼都不用愁。”伊澤拉起夏铎扶在椅背上的手,那隻全是骨頭的手白皙透亮,有點涼,像一捧輕盈的、極地的冰與幹冰混合物。
“夏铎。”伊澤故作委屈,“我特意帶你出來一趟,你利用完我就不理我了嗎。”
夏铎慢慢睜眼:“不是。”
伊澤養傷期間,布裡問過他,怎麼想?
怎麼想伊澤,怎麼想這段關系,怎麼想未來的計劃?
夏铎當時不敢想。小魚死了,他和奧維家攤牌了,和大哥二哥撕破臉了。他内心被愧疚淹沒,呼吸不到名為希望的空氣,所以不掙紮了,所以覺得躲在伊澤身邊就好了,做他的所有物任他随意擺布就夠了,甜也是苦,苦也是甜。
而現在,小魚還活着,火星有布裡和摩根的鼓勵和支持,地球有媽媽的祝福。至于伊澤……
“那,這一通電話對你來說,還不如蘇瑪的一杯酒嗎?”伊澤五指穿過夏铎的指縫,又拿小拇指扣扣夏铎掌心。
“不是。”夏铎抽回自己的手,勾着伊澤脖子把人上半身拉向自己,主動吻上去。
最狼狽時是這人的背擋在面前,最痛苦時是這人的懷抱給予溫暖,最絕望時這人的手拉住自己,最驚喜時是這人的眼睛熱切注視着他。
伊澤和父親一丘之貉就一丘之貉吧,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吧。我允許你用下作手段圖我一副皮囊,誰讓我也隻是欺騙利用你的光鮮亮麗?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夏铎主動張開嘴,探進伊澤嘴裡攪動。
伊澤意外地睜大眼睛,夏铎視線擡起,兩人四目相對,都以為自己一眼就能望穿對方眼底,又都不約而同的閉上眼睛,身體越來越貼近彼此。
嫌衣服厚,嫌機艙擠,嫌氣氛燥,嫌唇舌交戰差強意,嫌漫漫長夜何其短。
再睜眼,自動駕駛的飛機已經在返程了。進入人造大氣層之前,兩人終于松開激吻。
皎白的初陽肆意潑灑淡藍色的晨光,如夢似幻,随着飛機墜入大氣層,藍色被染成了金黃色,悃愊無華。
飛機劃過刁鑽的弧線,擦着熹微的朝晖悄摸鑽回庫房。機艙門搖搖晃晃被推開,金發的火星青年扯着黑發的地球青年踉踉跄跄跌下飛機。
四條腿你絆我我纏你,四隻腳像在跑步又像打架,急切又歪七扭八地推着兩個衣衫淩亂的年輕人跳舞似的遊走向最近的無人角落。
一件外套掉地,兩件衣衫松散,三聲喘息糾纏,四目相望脈脈,五根手指亂抓。
夏铎身體越來越燙,燙得燒手,他的身體漸漸軟下去,人像面條一樣向下滑,又被伊澤撈起,挂在身上。
“你病了。我們先回去。”
伊澤期盼的副作用,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