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幾乎看見了地球飛船嚣張的燈光。
“我不像你,夏铎來火星一定得見我。”安德魯最後那句挑釁仿佛自帶音效。
他關你什麼事。伊澤笑着握緊通訊器,捏得手指泛白。他胸口幾乎要炸開來,好半天才冷靜下來。
“你現在在奧維家出境艱難吧?軍隊不會完全信任你,總理也更青睐你妹妹,但我的折罪兵可以給予你支持。”
伊澤耐心相勸,但安德魯沒再發任何消息。直到伊澤快布防妥當,他的返航申請除了最開始戈恩放過他的那一道,真的再也沒有動靜了。他逼迫自己耐住性子,雙手抱臂,閉目靜思。
“隊長,按您的要求,都部署好了。”副官拿着報告過來。
他帶夏铎外出的時候倒也沒有真的完全不顧公務,先前幾次試探讓他懷疑,那夥星際海盜根本沒有往地球方向跑。他在太空這幾年對海盜的行迹基本熟悉,可幾天的毫無收獲讓他産生了一種海盜提前聽到風聲溜走了的懷疑。
隻是不确定,是大批的行軍驚動了海盜,還是隊内有内奸。如果是前者,那防禦部署将能阻止這幫海盜影響和談,如若是後者,他也有機會釣出這個内奸。
不過,在太空中飛行一定有痕迹,比如飛船抛棄的太空垃圾、為了定位航線的必要标記。這夥星際海盜行事非常謹慎,久久不露馬腳,沒有抛棄任何殘骸,茫茫宇宙中更難尋找隐蔽過的定位标記。至于人力難以抹消的其他線索,比如殘餘的異常能量波、微小的隕石軌迹變化,則幾乎隻能靠結論反推線索。
而伊澤飛行這麼久,全靠假設自己是對方,如何飛、往哪飛更好。沿路觀察下來,總算讓他發現了一點細微的端倪——一小條隕石碎片帶有被沖開過的痕迹。雖然單一的線索不足以證明這裡是有人經過還是發生過别的什麼意外,但總算揪出了無縫天衣的第一根線頭,在附近多檢查檢查、推算可能的海盜行駛軌迹,總有機會找到更多更确鑿的證據。
現在還有一個大問題——時間。整個火星、地球,加起來也沒幾個人有伊澤這樣超越機器的敏銳和經驗,而時間會悄悄抹消痕迹,海盜也不會傻到呆在原地等人來抓。
伊澤一目十行地掃視:“先前抓的那些海盜呢?”
“都安排好了。”但是……副官知道伊澤聽不進任何勸了,吞下後半句話不提。
伊澤點點頭:“等着,等天亮了還不批準,就讓他們再打一次地球飛船。”
故技重施就是因為“故技”好用。可以為他踹掉參與和談會的門檻,也可以增加他談判的砝碼。
時間分秒流淌,天際泛起一線銀絲。
伊澤的通訊器忽然“叮鈴”響起。
他看了看返航申請,仍然沒有通過,但安德魯終于回複他了。
“掉轉飛船。”伊澤下令。
火衛二,政府大樓。
地球提出把和談會場更換到這裡,大約正相中了火衛二的“不受重視”。火星短時間内并不能布設好與火星本土同等級别的防禦能力,而地球經伊澤一折騰後,卻合情合理地多帶了一隊精銳太空兵護衛。
摩根為展示誠意,沒有提出增兵申請,但是希爾不放心她,特意挑了一小隊自己的心腹精銳陪同。地球的飛船預計于上午抵達火衛二,摩根提早了三個小時抵達火衛一的會場,希爾也一起提早趕到,檢查火衛二點防禦部署。
間隙時,他打開了自己的軍務系統,昨天他糾結了将近一個晚上也沒下定決心駁回伊澤的申請,到今天一切也算塵埃落定了,他終于下定決心了,然而系統卻一刷新,顯示對方已撤回申請。
怎麼回事?希爾又刷新了一回。伊澤為夏铎幹了那麼多蠢事,還和戈恩打了賭,現在說放棄就放棄?
耳邊忽然傳來“嗒嗒”的腳步聲,希爾快速收起通訊器,循聲望去。
隻見摩根穿着一套裁剪得體的深色修身長裙快步走來,寬闊的魚尾裙擺花瓣般飛揚:“你怎麼還站在這裡?該去接地球人了吧。”
希爾不太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沒什麼,伊澤似乎放棄和戈恩的打賭了。”
“什麼賭?”摩根眼神立刻犀利起來。
希爾微詫:“你不知道?我還以為是你勸了伊澤……”摩根看起來毫不知情。
可希爾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勸動伊澤了。
摩根皺眉催問:“到底怎麼回事?自從上次伊澤又大開殺戒,戈恩說要單獨勸勸他,讓我别插手,我就沒再聯系過他了。他不會又要對地球人下手吧?”
希爾一急,有些磕巴:“沒有,不是。是他非要跟夏铎一起參加和談會。”
饒是摩根知道伊澤什麼行事作風,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打賭呢?”
“就是,先讓伊澤還了夏铎,他如果能趕在和談前到會場,戈恩就幫他想辦法參會。”希爾自覺心虛,“但是他回不來火星的。更何況我們臨時把會場轉到了火衛二,就算安德魯批準他回火星,他也不知道來哪裡開會。”
摩根突然臉色微變,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掏出自己通訊器翻找消息記錄。
但不出意料,摩根什麼都沒找到。她狐疑地咬咬下唇,暫時理不出頭緒:“那就先該怎麼就怎麼樣吧。”
地球的飛船近了,然而摩根正準備迎過去,忽然看見幾艘飛船由細小的白點快速靠近、放大。
她警覺地皺眉,這幾艘船不在地球說好的流程裡,而它們的身份核驗竟然還通過了。
“伊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