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莊若涵和鐘亮這件事的處理上,姜争還是沒有想好。
她手握着那一晚的錄音,隻覺得是一個燙手山芋般,拿也不是扔也不是,直墜得人心焦,好幾次都差點憋不住,險些說了出來。
那一晚,紀繁破天荒的早早到了家,言談舉止間她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明裡暗裡的想要問她些什麼,她怕他知道,于是才口若懸河地單方面輸出了整整一晚上,才将這事對付了過去,不然讓紀繁知道了,他必然不會放過那倆人,那時候,事情可就不會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至于莊若涵和鐘亮,自那晚後,倒像是個沒事人一般,該吃吃該喝喝,聽說馬上就要公布這一屆的保送名單了,莊若涵這幾日倒是看得比平常更舒适惬意,有時候看着她的狀态,姜争都會有些懷疑,那一晚與她的對峙是真實發生的嗎?就這麼的有恃無恐,算無遺漏?
不過這段時間學校裡還發生了個另外的大事,夏苗苗自那天出事後,便沒來上學了,大家都傳她失蹤了,聽說她爸媽急得一夜間白頭,日日在警察局蹲點督促辦案,這才讓進度快了些,過了幾日後,才終于把她找着了,據說是在一撫城外的郊區平房内找着的,發現她時,她正與一衆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等警察把她交予父母時,早已神情萎靡、精神恍惚,與平時張揚跋扈的大小姐範大相庭徑,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姜争聯想到此,不免有些唏噓。
其實她并不記恨夏苗苗,這是真心的,因為她隻不過是有些孩子氣罷了,所以她才會被人利用,成為了沖鋒陷陣的那個人,或許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是被人算計了,那個潛藏在最深處的那個人,才是心機最深沉的。
她走在操場上,發現前面的公示榜處聚集了不少人,好像又是有什麼事情公布,姜争也走上了前去,隻見醒目的紅榜上大大的寫着幾個字:XX屆重點高校提前批保送公式名單。
姜争心一緊,心想着怎麼會這麼快就公示了,不是還要等個幾天嗎?于是,她也不顧周圍人的嫌棄,扒開了人群,走到了最前面,去仔細地查看了下名單。
她的眼睛從上往下掃視着,隻見姜争眉頭緊皺,最終還是看見了那個她最不願出現的名字:莊若涵,滬市複大。
鐘亮,滬市交大。
她還擔心是自己看錯了,于是便睜大眼睛好好地核對了幾遍,最終發現她确實是沒有看錯之後,才不可置信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
即使天外寒冷,但卻依然抵擋不住她心内所生之寒,這一刻,她才真正覺得自己命如蝼蟻,微不足道。
她一路走來經過了那麼多的艱辛,受過了那麼多的屈辱,才終于站在了這個二中的起跑線上,成為了這個學校的普通一員,而來了這後,她又是經過了多少個挑燈苦讀的夜晚,才能擁有如今的成績,好讓自己能夠有能力在即将到來的高考上與大家一決雌雄,可這些,也終究抵不過另一些人的好家庭,隻需像爸媽賣個萌撒個嬌,就可以平步青雲,扶搖直上,這世界,原本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她想到自己的那些照片,想到還未恢複正常的夏苗苗,每一個人都遍體鱗傷,可那個運籌帷幄者,卻還在享受着這些光芒,便覺得心中有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正當她思緒紛飛之時,卻迷糊間撞到了一個人,她剛想說句對不起,卻發現那人早已遠去,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剛剛她撞到的人正是莊若涵,可能也是來看榜,看完後準備回教室。
她一定是看清了自己是誰,但卻沒有理會,她并沒有害怕,也沒有借機刁難自己,而是就這麼輕飄飄的走了,因為她不在乎。
在莊若涵的心中,自然是從沒把她這樣的人放在眼裡,她認為她撼動不了她什麼,無論她曾經的行為有多麼的過分,可那又怎樣呢?誰又有能力找她清算?懲罰,不過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恃強淩弱而已,不信的話,為何從未真正見過王孫公子與草名同罪?
姜争猝不及防地冷笑了一聲,隻覺得有些可笑,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竟如此的叛逆,對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此時并不想遵守,反而心生一記,她決定要搏一搏。
她終于想到了如何處理那天的錄音了,于是,她等不到放學,便向老師告了個假,準備出身前往申志東家。
對于姜争的造訪,申志東顯然是有些詫異,顧不上寒暄,姜争便直接說出了來這的目的:“申叔叔,我知道您一直在暗中幫我,學校裡的張校長與您是舊相識,我想您應該知道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申志東略一颔首道:“沒錯,你來是為了這個?聽說,那個散布你照片的人找到了,她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好,你來是有些什麼想法麼?”
姜争搖搖頭,顯然申志東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她來并不是為了給夏苗苗落井下石的,而是——
姜争從兜裡掏出了她的手機,播放起了那天她錄下的音。
為了确保真實性,姜争将那段錄音從頭到尾地播放了出來,時長很長,内容也很細碎,過了許久後,申志東明白了,他關掉了手機後問道:“所以,這件事那個女孩隻是被人利用了?真正在背後搞鬼的是你錄音裡的這個女孩?”
“是,她叫莊若涵。”
聽到姜争報出對方的名字後,申志東思考了一陣,随後緊盯着姜争道:“你想要怎麼樣小争,據我所知,這個莊家在撫城很有勢力,如果你要動她的話,可是不容易,而且你這個錄音裡内容有點雜,涉及太多層面了,如果被查到她們真在保送這件事上暗中操作的話,這個案子可就不是像最開始那麼簡單了,所以你要想好。”
“但,我說過,什麼時候需要幫助了你就來找我,所以你要是有什麼想法的話,請盡管說,申叔叔盡量為你做到!”
他的話讓姜争十分感動,但她還是搖了搖頭道:“申叔叔,你誤會我了,我今天來是為了告訴你,我想讓你幫我和張校長說說,那個案子,我想撤訴了。”
“什麼?”申志東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指了指剛剛那個播放錄音的手機道:“既然你想銷案,那為什麼又來給我聽這個錄音?你有了證據,不打算一查到底?”
“是,我想銷案,我不準備查了。”姜争堅定地說道,“剛剛一路上我都在想要怎麼把她嚴懲不貸,但剛剛我改變了主意,我不準備查了,即使知道你申叔叔一定會為我做主,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覺得叔叔你既然這麼替我找想關心我,我也沒必要為了自己的這點事情讓你去得罪莊家,熠河和我說過,叔叔您這幾年生意雖做得大,但卻十分不易,賺錢最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财,我不想你因為我而少一處和氣。”
“可你因為這件事受了不少的委屈,特别是對于你們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來說,我想,這段時間你應該不好受吧?”
姜争笑了笑,因為申志東說對了,這段時間她确實受了不少的白眼,在學校裡大多數人見着她就躲,甚至還有過分的,在經過她身邊時用一些極端侮辱性的詞彙來形容她,不過姜争她是誰,早已百煉成鋼了,她的心堅定無比,可不會因為這些謾罵冷眼而動搖,因此,她頂多也隻是受了點皮外傷而已,于是她對申志東說道:“那隻是小事,與我而言根本造不成傷害,申叔叔,我是想清楚了,這案我是必須得撤,不過我這手上的錄音也不能浪費,您知道嗎,今天學校裡公布了今年保送的名單,莊若涵也榜上有名,可她是通過關系運作的,因為綜合成績裡,明明我才是第一,可等公布名單時,我卻變成了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