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濃,雲層遮月,四方靜寂,隻有急促跑遠的腳步聲,在樓宇巷道間回蕩。
昏暗的地面上,一道人影側趴着,臉頰旁全是鮮紅血迹,胸膛幾乎沒有起伏。
直到一陣來自高空的衣袂翻飛聲響起,地上的人影才勉強睜開了雙眼。
恍惚之間,他望見一抹白衣翩然的身影,如同天神降臨,悠然自高空夜幕中飄落,輕盈地駐足于他面前。
恰逢此刻,烏雲散去,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灑落在白衣身影之上,瑩瑩輝光,猶如神聖的天光在為其加冕。
地上的人影,蓦然睜大染着鮮血的眼睛,胸膛裡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家族一直以來,都在瘋狂追求的信仰。
地上的人影,不自覺地伸出蒼白染血的手,顫抖着握住了這位白衣天神的鞋子,卑微脆弱地祈禱道:
“願我的……祈求……能觸動您……慈悲的心弦……”
“将我的一切……虔誠地……奉獻于您的腳下……”
“從此……無論前路……如何……我将不惜代價……執行您的……每一個旨意……”
“懇請您……尊貴的……神……賜予您……卑微的仆人……烏丸……”
話還沒有說話,地上人影的手驟然掉落,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剛剛被握住鞋子的西聽瀾,低頭看了看他。
一頭亞麻色的短發,一身漆黑的袍子,那張被鮮血染紅的臉上,能看出容貌秀美陰柔。
就是可惜,這個美少年的左邊眼睛,已經沒有了眼珠,隻剩下空洞的眼眶,以及還在流淌的鮮血。
西聽瀾蹲下身,一邊用真氣給他止血,一邊回憶剛剛聽到話。
這個美少年,是位教徒?
還有,烏丸是什麼?烏雞白鳳丸?
西聽瀾沒聽明白,但也不去糾結。
他彎腰抱起地上的少年,重新施展輕功,沖天而起,飛離巷道。
不遠處,黑乎乎的居民樓窗戶内,有一道窈窕的長發身影,震撼地慢慢放下了望遠鏡。
她凝望着兩人飛離的方向,久久無言。
許久後,她才深呼吸一口,用染着綠色美甲的手指,摩挲着望遠鏡,輕聲低語道:“藥酒……不,應該叫你。”
“被盯上的無辜白衣劍客,西聽瀾。原來,你真的不是我們這樣的人間凡人啊。”
“這樣也好,既然是你救下了這個孩子,那麼就讓我看看,你能為這場已經持續四十年的倒計時,帶來什麼樣的變化吧。”
“要快啊,西聽瀾。”
“不然,你恐怕會變成第一個祭品呢。”窈窕美麗的女子,表情複雜地喃喃道。
西聽瀾抱着人回家後,别墅裡便鬧開了鍋。
呼叫醫生的,詢問是否報警的,就連廚房中,都開始熬起了病人專屬的小米粥。
陸侃盛湊上來,緊張地詢問道:“師父,這個、這個,傷痕累累的小烏鴉,他是怎麼了?”
西聽瀾聞言,不由瞟了他一眼,總感覺這個大徒弟給人起外号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了。
西聽瀾抱着人往客房那邊走,随口回答道:“他餓了兩天,被挖掉一隻眼睛,子彈擦傷,多次摔傷。”
“至于他為什麼會這樣,不知道,我是在路上撿到他的。”
陸侃盛聽着這些話,都感覺渾身在疼。
他有些緊張地詢問道:“眼睛被挖掉了,那怎麼辦?送去醫院急救還來得及嗎?”
西聽瀾把黑袍少年放到床上,平靜地說道:“來不及,他的眼珠已經丢了。”
“啊。”陸侃盛不由地感到惋惜,遺憾地說道:“他的年紀好像還很小啊,以後可怎麼辦,唉。”
西聽瀾卻在微微出神。
他想起一開始聽到的槍聲,以及少年之前對着他說的那些話,一時間,總有種自己還身在古代武俠世界的錯覺。
那時候,他每一次被卷入巨大的陰謀中,好像都是類似的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