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要像信奉神明一樣去信奉家主，要有自願作為獻祭者的覺悟，這都是為了家族和組織的延續。”

“而我因為這些年太過沒用，所以被父親選中，成為了這一次的獻祭者，正在被運送去霓虹。”少年姿态柔順地說道。

西聽瀾聽到這裡，背後幾乎泛起一種寒意，他聲音肅然地問道：“獻祭者，會被怎麼樣？”

少年乖順地回答道：“奴仆不清楚，但是奴仆的母親說，會被家主一口一口吃掉呢。”

“據傳，我這樣剛剛滿二十歲的族人，是家主最滿意的口味。甚至不需要烹饪，隻要洗幹淨放上餐桌就可以了。”

西聽瀾瞬間睜大了眼睛，吃人？

還是吃自己的後代？！

烏丸蓮耶是吃不起大米和牛肉嗎？要去吃人？

而且，烏丸蓮耶那副非人的模樣，還能把身體漂浮起來，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不是一部極道題材的動漫世界嗎？怎麼還會有什麼神明？

并且，還能讓霓虹第一大财團的整個家族，都對這個神明深信不疑？

況且，什麼神明的賜福，會把烏丸蓮耶搞成這副模樣？這真的是神明的賜福，而不是詛咒？

還有，以烏丸蓮耶這種第一财團家主的身份，又是為了什麼目的，要去執意創建這麼一個國際犯罪組織？

等等，面前這個看上去才十六七歲的少年，居然已經滿二十歲了？

西聽瀾頓時感覺信息量太大了，有點處理不過來。

他已經開始有些懷念，當初在古代武俠世界時，那幾位腦力派的好友了。

而少年依然在繼續道：“但是父親當時聽後，卻訓斥母親是在胡說。”

“父親說，獻祭者??是負責向神明獻上祭品，以表達崇敬和祈求庇護的。”

“不是用來送去給家主大人的，又怎麼會被家主吃掉呢？”

“父親還說，每一次的獻祭，都是烏丸家族對神明的最偉大奉獻。”

“可母親卻說，這四十多年以來，所有的獻祭者，都沒有再回來，誰知道到底是怎麼樣了呢。”

西聽瀾：“……”

西聽瀾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開始玩燒烤了。

這種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結局，貌似比剛剛的吃人，還要不妙。

西聽瀾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才繼續對着少年問道：“所以，你逃跑了？”

少年垂下了眼睛，他的臉色開始發白，卻依然固執地不肯放開西聽瀾的衣角。

他嗫嗫地說道：“奴仆、奴仆隻是覺得，家族信奉的那位神明，也許不是奴仆想要信奉的神明。”

少年說到這裡，又豁然擡起頭。

他仰望着西聽瀾，神色狂熱地說道：“您才是奴仆想要信奉的天神！”

西聽瀾：“……”

西聽瀾：“。”

西聽瀾有些無奈了，他試圖澄清道：“你不是已經知道，我被那個組織認定是叛徒藥酒嗎？為什麼還會認為我是天神？”

少年卻理所當然地道：“您是什麼身份都很正常，這隻不過是您降臨凡塵、嬉戲人間的小小戲法而已。”

“您願意頂替藥酒的身份，是他和組織最大的榮幸。”

“就連您現在願意付出一分耐心，去和組織玩耍這個小小的抓捕遊戲，都是他們最大的榮譽。”

少年說着說着，聲音便逐漸熱狂起來。

他仰視着西聽瀾，無比崇敬地道：“他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立即把組織雙手奉上，并以死亡來表達對您的感激和敬仰！”

少年的表情和聲音，太過狂熱與真切了，似乎在他的心中，這就是真理，是不允許被違逆的最高規則。

西聽瀾：“…………”

不能指望不正常的家庭，會培養出正常的孩子。

不過，西聽瀾的心中有些疑惑。

眼前的少年，為什麼這麼執着地認為，他也是神明？就因為他會飛？

可按照少年的描述，烏丸蓮耶的非人模樣，以及能夠憑空懸浮的本事，不是比他更像神明嗎？

即使烏丸蓮耶不像神明，那麼賜予烏丸蓮耶這些能力的那位，不也更家神奇，更值得信仰？

眼前的少年，為什麼會固執地認定了他？

西聽瀾默默消化了一會這些信息，随即，他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黑色鐘表。

那根紅色的時針，已經又向前邁進了半格。

西聽瀾再次望向床上的少年，清越的聲音問道：“你知道琴酒他們運來的軍.火，放在哪來嗎？”

少年立刻回答道：“奴仆知道，奴仆可以為您指路！”

西聽瀾微微颔首，随後他掏出一個葫蘆型的小藥瓶，倒出一顆丹藥，遞給了少年。

西聽瀾開口叮囑道：“吃完後好好休息，晚上才有體力帶我去找軍.火。”

少年先是不可思議地睜大右眼，然後，他才激動地雙手接過那顆丹藥。

他紅着眼眶擡起頭，注視着西聽瀾，聲音哽咽又堅定地道：“請尊貴的冕下放心，奴仆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憐憫！”

西聽瀾聽着這一聲聲的“奴仆”，隻覺得背後的寒意更濃了。

他總有一種，自己其實還在古代武俠世界的錯覺。

這種錯位般的不适，以及心中總是不太妙的預感，讓西聽瀾沒有了什麼再聊下去的心情。

他叮囑了少年幾句，好好休息養傷，便轉身準備離開。

拉開門走出去的時候，西聽瀾又想起來，他最開始過來時，想要詢問的兩個問題。

西聽瀾回過頭，看向房間内說道：“你的名字是什麼？眼睛又是怎麼回事？”

門扉漸漸合攏的縫隙中，少年乖巧地跪坐在床上，柔聲地回答道：“奴仆的名字，叫做烏丸塚。”

“左邊的眼睛，是奴仆自己挖出來的呢。”少年秀美的臉上，露出了溫馴謙遜的笑容。

“奴仆把它，獻祭給了自己的天神。”烏丸塚的聲音，溫柔如水。

“咔嚓。”門扉自動關閉，隔開了走廊和房間，也擋住了鐘表持續的“滴答滴答”聲。

西聽瀾站在門外走廊上，好一會沒有動靜。

直到手機震動起來，他才一邊接通，一邊往樓下走。

是陸侃盛的來電。

隻是，不等這位大徒弟出聲說話。

西聽瀾便聲音冷硬地說道：“侃盛，除了醫生和送飯的保镖，别墅裡的其他人，都不要再接近我帶回來的那名少年。”

“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