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手腕漸漸松了的力度,俞瑾輕輕一笑,“聽話的病人。”那身上的毒自己也可以想辦法解一解。
說完,俞瑾将藥均勻地抹在傷處。
昏迷之中的李相夷除了一開始痛呼了一聲,其餘時間始終緊咬着牙,一聲不吭。
上完藥,俞瑾擡手探向李相夷的額頭,見他隐約有發燒的傾向,幫他換上小蓮蓬叼來的衣服,轉身去看藥煎得怎麼樣了。
整整忙了一夜,一人兩貓臨近天亮才合眼。
第二日雨已停。
床上的李相夷從噩夢中驚醒,他猛地睜開眼,入眼便是陌生的白色床帳,鼻尖萦繞着陣陣濃郁的藥香,窗外隐有海浪聲傳來。
這是哪?
胸口的劇痛似乎緩和了很多,李相夷擡手便摸到了裹得嚴嚴實實的繃帶,一低頭,發現身上的傷口都被包紮好了。
他轉頭打量着這間陌生的屋子,然後便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一人兩貓。
男子年紀很輕,大概十六七歲,瘦弱文靜,一襲簡單藍袍,墨色的長發被一根木簪束起,側臉清隽逼人,不過眼睛卻被一根白綢遮蓋,顯然是看不見。
李相夷掙紮地從床上坐起來,不想發出的動靜卻驚醒了桌上睡着的俞瑾。
俞瑾揉了揉酸澀的後頸,偏頭朝向了李相夷的方向,輕聲問,“你醒了?”
“咳咳!”
李相夷沒開口,便是一陣急促地咳嗽,下一秒他就看到男子摸索着倒了杯水,小心走上去遞到自己面前。
李相夷向俞瑾道了聲謝,卻沒有接過水,他掙紮地想要下床,卻被俞瑾抓住了胳膊。
俞瑾聲音不複之前溫和,難得帶了幾分嚴肅,“别動,你身上有傷。”
李相夷輕咳,“多謝……恩公如何稱呼?”
俞瑾适時開口,“在下俞瑾,略懂醫術。”
“多謝俞大夫。”
“不必。”
李相夷一邊從床上下來,一邊開口,“在下還有要事,大夫大恩,來日必當湧泉相報。”
聞言,俞瑾便收回手,隻是淡淡提醒了一句,“你中毒了,内力暫時用不了,建議你先養傷。”
“在下知道,多謝告知。”李相夷咬着牙一個勁想離開,可卻在到門口時又昏了過去。
白貓見狀都炸毛了,“喵!”都說有傷了,為什麼不聽主人的話!
聽着門口傳來的摔倒的聲音,俞瑾蹙起眉,歎口氣最後還是不得不往外走,将昏迷的人又重新放回床上。
接下來的幾天,李相夷一直沒醒。
俞瑾又在岸邊陸陸續續發現了好幾個人,不過都已死去多時,将屍體掩埋後,俞瑾又恢複了往日捕魚采藥救人的生活。
兩天後,李相夷終于醒了。
是在一個很平常的傍晚,俞瑾正坐在木屋前聽海浪,順便拿新捕來的魚喂兩隻貓貓。
俞瑾聽到了身後推門的聲音,不過他沒理會,因為夕陽曬在身上很舒服,他懶得離開。
一黑一白兩隻貓看了李相夷一眼,便繼續争搶魚吃,明明俞瑾喂的魚每隻貓都有份,這兩個小家夥非要互相搶對方的。
俞瑾偏頭仔細傾聽,偶爾輕笑兩聲。
夕陽照在一人兩貓身上,勾勒出三個金色的剪影,海浪一簇一簇在不遠處的海灘綻放開,是李相夷身處喧嚣的江湖從未見過的安靜。
他上前,靜靜在俞瑾身旁坐下了,盯着即将落入海面巨大的夕陽出神。
這次李相夷沒有再提過離開,整日沉默,大多時候都是看着海面出神,偶爾會和俞瑾去海邊釣魚,幫忙曬草藥。
李相夷沒有跟俞瑾說過自己的真實身份,隻道自己姓“李”,俞瑾也不追問,便稱他李少俠。
碧茶之毒俞瑾還沒研究過,沒有把握解毒,隻是将李相夷身上的毒暫時壓制下去。
一開始研究藥他便是廢寝忘食,因此李相夷主動地擔任起照顧兩隻貓的責任,現在兩隻貓都會向他讨食了。
随着海邊江湖人士越來越多了,來打撈屍體的,來找人的,偶爾又是争鬥又是比試,俞瑾平靜的海邊生活徹底被打破。
實在太吵了,而且木屋還被毀了好幾次,俞瑾不堪其擾,和兩隻貓商量着搬家。
不然每天在海邊聽人打撈屍體,吵來吵去,還要整天修房子對俞瑾這個盲人來說着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而李相夷早就在某天早晨收到一封信後離開了,萍水相逢,俞瑾沒過多關注他的去向,繼續和兩隻貓變賣木屋的東西,準備離開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