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背上長的是銅錢草,所以老夫是一隻甲魚。”
韋安禅向它的背上看過去,仔細看果然長了一大片銅錢草,但他并不理解為何背上長蕨草就是烏龜,背後長銅錢草就是甲魚,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都是超出正常認知的存在。
“呱?所以你是甲魚一族的,我們癞蛤蟆一族很少在這邊看見你們,聽說你們甲魚一族中有個人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呱。”
韋安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無法否定此時在他的面前,一隻背上長滿銅錢草的大甲魚和三排癞蛤蟆正在用人話聊天的事實。
他一時半會兒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隻是看着面前的兩大奇異生物交流。
“哈哈哈哈,老夫就是那個人類,不過老夫我其實從小就由甲魚一族撫養,中途回歸人間幾年,後來又很輕易地死了,于是轉生成了一隻真正的甲魚。”
“呱,有這等奇事?呱,那個小娃娃,你看大甲魚以前也是個人,現在變成甲魚了呱,你要是願意當癞蛤蟆,說不定真的能哦,呱。”為首的癞蛤蟆嬉皮笑臉地說。
“啊?我那隻是說說而已,我可真不想當癞蛤蟆,當癞蛤蟆有什麼好的?”
韋安禅上下打量着癞蛤蟆,他可真不想變成這個醜陋樣子。
“呱呱呱,當癞蛤蟆怎麼不好了?我們癞蛤蟆一族相親相愛,齊心協力,你一個區區人類小孩兒竟敢看不起我們?”
韋安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看向大甲魚。
大甲魚看起來是個溫厚的老者,韋安禅希望它能為自己解圍。
大甲魚注意到了韋安禅的窘态,開口說道:“娃娃,你為啥有想當癞蛤蟆的想法呀?”
韋安禅不知道怎麼開口,又看向癞蛤蟆。
為首的癞蛤蟆出人意料地是個好心癞蛤蟆,幫韋安禅說道:“呱,好像被什麼院長罵了,看來不是個聽話的人類小孩。”
“是這樣嗎?娃娃,你能給老夫具體講講嗎?說不定老夫能幫上你一忙?”
“呱,幫他幹什麼?他要是不成為癞蛤蟆,我們把他吃了便是,反正他活得也不開心呱。”
韋安禅一聽癞蛤蟆說要把自己吃了,吓得直接坐在地上,目光渙散,像做夢一樣呓語着:“我不要被吃,我不要被吃。”
“娃娃,娃娃,癞蛤蟆開玩笑呢。你們癞蛤蟆一族也是,專愛逗弄迷路的人類,太不像樣子了。不過我記得你們是跟随高僧香荷一起修行的雨鳴蛙吧,怎麼還說诳語?”大甲魚瞥見了癞蛤蟆們頭上的戒疤。
“呱,我等正是,不過打诳語是我等的本性呱,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韋安禅這才緩過一口氣來,認真地看着大甲魚再次問:“他們,真的不會吃我嗎?”
“娃娃,放心,哪怕是他們真要吃你,有老夫我在,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娃娃,這下放心了吧?你有什麼心事盡管說出來吧。”
韋安禅結結巴巴地把他對柳細雨、八花和阮清揚說的那一番話稍稍整理了一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娃娃,老夫說一句實在話,你覺那位院長誤解了你,不該說你,但是,你今日遇上了雨鳴蛙一族,你看他們可不安好心哪。若不是老夫我恰巧路過,你說不定會一直迷路。”
韋安禅無力反駁,他其實心裡也明白院長是為了他好,但他總覺得不甘心,心裡怨氣很重。
“娃娃,聽你說,你是住在對面山上的書院裡喽?雨下得真大,你不在書院裡,你院長會擔心你吧,說不定現在正到處找你。”
韋安禅摸摸自己濕透的衣袍,他已經很後悔了。
“嗯,他們肯定都在找我,往常這個時候,下了晚課大家都在養生亭裡下棋玩。”
“既然如此,老夫就護你到書院去。”大甲魚轉頭對雨鳴蛙一族看去,“你們今天就散了吧,老夫要帶這娃娃離開。”
大甲魚爬到韋安禅旁邊,對他說:“娃娃,如果你膽子大的話,可以坐老夫背上來,隻是小心一點不要壓壞太多銅錢草,它們兩個月才長得出來一茬。”
韋安禅本來就餓得發昏,實在沒有氣力,面對大甲魚的邀請,他沒有推辭就接受了,使出渾身解數爬了上去。
大甲魚的背坐下他一人綽綽有餘,衆雨鳴蛙看着大甲魚馱着韋安禅慢悠慢悠地往前爬。
“呱,甲魚馱人本呱是第一次見到,人坐在甲魚背上本呱也是第一次見到。”
韋安禅怕摔下去,緊緊把住大甲魚背上的銅錢草,這銅錢草不像普通的銅錢草那樣嬌嫩,十分具有韌性,而且也比普通的銅錢草更高大。看來也不必擔憂會弄壞銅錢草了。
“娃娃,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聽完或許你就能釋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孩,他被其他孩子說是個妖怪,小孩很不高興,便推了那個說他是妖怪的孩子一下,那個孩子頭被磕破,流了血,小孩就立即跑開了。
這事被小孩的父親知道了,但小孩出于賭氣,無論如何都不願告訴父親事情的原委,也堅決不向頭被磕破的那個孩子道歉。
于是,久而久之,小孩也越來越悒郁,有一天,他和你一樣,一氣之下離開了家去,結果凍死在了河邊。他死之前,想啊想,要是當初自己願意告訴父親真相,或者哪怕是裝個樣子向那個孩子道歉,自己也不會死之時僅有冰冷的青草和他作伴了吧。”
韋安禅聽得雲裡霧裡,他隻覺得奇怪,為什麼那個小孩甯願死也不願道歉。
大甲魚接着說道:“那個小孩隻是一個小孩罷了,哪個小孩會有意識說要去死呢?可是,他一時積聚在心中的忿氣實在太重,無法自拔,因此,他落了這麼個悲慘下場。老夫啊我想,如果當初誰願意拉那小孩一把,像我這樣給他講一個類似的故事,大概他就不會死去了吧?”
韋安禅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小孩的故事和自己的經曆有多麼相似。
“老夫的意思就是說,有些事,一旦失去了那個機會,可能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了。就像今天,如果你沒有遇上老夫我,肯定得大病一場,那可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嗯,其實我也真後悔了,這件事錯不在院長,至少說,跑出書院來是我自己的決定,其實院長說的話也不會怎麼着我,而我今天跑出來,卻是要好讓他們一通擔心。還有今天我遇上了三個好心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他們其實也是真心好意為我着想。但我卻一點都聽不進去他們的話,腦袋一熱,就跑上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