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沅低聲開口,他後背倚靠住沙發扶手,低垂着頭,“剛才那個人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許知可心底咯噔一下,他沒想到會牽扯到這種私密的事情,這相當于是讓李沅把尚未愈合的傷口撕開擺到他的眼前。
李沅是真的把他當做朋友,想要敞開心扉。
但許知可不想在他傷口撒鹽,許知可再明白不過,傷痛每提起一次,不會治愈,隻會讓想起的人重新陷入痛苦。
這不是許知可想要的結果。
“要不,下次再講?今天好累啊。”許知可佯裝犯困,邊揉眼睛邊打哈欠,嘴張一半,對上李沅的視線,他神色溫和,眼底沒有半點不快。
許知可尴尬地放下手,撇開頭,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鼻尖。
“這事兒太私密了,你可以不用說。”
“沒關系的,不是說好了,我們是朋友,我也做好準備了。”
李沅笑了下,繼續說:“就是一個很俗氣的故事,我母親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李茂是他和他情人生的孩子,隻是我生理上的父親不喜歡我母親,也就不喜歡我。而李茂雖然是他的情人生的,卻被他帶回李家,自小嬌生慣養。不過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在背後總有人拿這段過往說閑話,所以李茂對我總是有敵意。”
李沅狀似輕松地解釋:“其實也沒什麼,他也就隻敢說些罵人的話,我從小個頭就高,他打不過我。”
許知可心口刺痛一瞬,怒道:“這關你什麼事,從頭到尾,你也是受害者。”
李沅三言兩語就把他的過往說完,他沒怎麼提家庭,但大概是更苦的回憶,他看似輕松,但沉默的那段空白,那幾句未盡的話,卻像是一把鈍刀,不鋒利,隻是磨地許知可心口生出一絲無法忽視的痛意。許知可不敢想象,小時候的李沅是怎麼長大的。
小小的一隻,是不是也被李茂用這種嚣張的模樣欺負,他那麼小,又該怎麼反抗。
許知可手指握在一起,兩個拇指不停的交錯、按壓,眼底帶着無措。
李沅指尖點上他的眉心,指腹撫平蹙起的褶皺,調侃道:“再皺就成老頭子了,我真的沒事,你瞧這房子,這是姥姥送給我的,她很愛我。”
看到這間公寓的裝扮時許知可就覺得異常溫馨,下意識想到的就是女性喜歡的風格,原來這裡面融入的都是姥姥對李沅的愛,想要他回來是,能感受到溫暖。
“姥姥真好。”許知可真心道。
“是,姥姥是世界最好的人。”
“有機會我也帶你見我姥姥,她做的飯是最好吃的,你絕對會喜歡。”許知可高興地看着李沅。
“好,我很期待。”李沅眼皮抖了下,輕聲配合。
許知可站起,好奇地四處觀察公寓的裝修,他仰着頭凝視着牆上挂着的壁畫,是個老人正神情溫柔的看着她腿邊盤着腿認真看書的小孩,這畫師的技巧娴熟,将小孩眼底的興奮、高興也都完美地描繪了出來。
“你很喜歡這幅畫?”李沅問。
許知可點點頭:“感覺很溫馨。”
“你不覺得客廳挂這種油畫有些格格不入?”
許知可看向李沅,眼底帶着斥責說:“哪有,這幅畫好溫暖啊,姥姥選的很好,隻是看着就會感受到幸福。”
李沅怔了下,低聲道:“這是姥爺做得畫,畫的姥姥。”
許知可單膝跪在沙發上,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頭,心底暗暗道,原來這是小李沅,穿個背帶褲真可愛啊。那時候的他是幸福的,姥姥也一定是想讓他記得這個瞬間。
許知可心底松了口氣。
“嗡嗡——”
李沅看到來電,表情詫異,第一次看到這個來電顯示。
蔡正豪?他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
李沅直接點了綠鍵,手機那頭先發出聲,蔡正豪語氣嚴肅:“許知可在你身邊嗎?避開他,我有事說。”
李沅餘光瞥了眼還在仰着脖子津津有味盯着那幅畫的人,輕手輕腳走去陽台,低聲道:“你說。”
蔡正豪不再耽誤:“你等下打開手機看一眼學校論壇,有人放出知可許多照片,爆料他私生活混亂,我和猴哥也是剛剛才看到,已經被頂成熱帖了。”
李沅沒有開口。
蔡正豪頓了頓,繼續說:“論壇評論太髒,不能讓知可看到,我們是一個宿舍的,他的為人在清楚不過,但别人不知道。事情發酵太快,不如今晚讓他住你家?我怕他回來會被指點,再堅強的人也受不了被那麼多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等論壇稍微平息一點,再讓他回來。”